面試官幾個人都一言不發,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直到盯得我發毛,然後告訴我說是在考驗我臨危不懼的心理狀態。當時哪會知道她們是在考驗我,她們就這麼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看了我將近十分鐘,話也不問,我除了向她們問好,也不知道該做自我介紹好或者說什麼好。

    我從緊張被看到了迷茫,從迷茫被看到了抓狂,從抓狂被看到了差點休克,直到我覺得快頂不住想問她們我該做什麼時,一個女的開口了:“張帆,你的簡歷上沒有寫任何的工作經歷,你還沒有工作過嗎?”

    我臉紅道:“畢業後在一家寵物店做了一段時間。”

    說完後,窗口一直站着的高挑女人回頭過來,竟然就是被我強奷的那個女人!

    她用一種冷冰冰的眼神凝視着我,孤傲而冷酷,還夾雜着怨恨。

    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這個狗血的事,那個女人居然是面試官,而且好像位置挺重要的,我腦袋直接空白一片,直到面試結束出來外面,我還沒過神,對這個面試過程,我只想說,日。

    除了她們問我的心理學專業有點優勢之外,關於她們問起我監獄的事,我全都不知,而且還有那個女人,她看我的眼神那麼冷酷,一定還是很恨我,怎麼可能會讓我進去。

    又走到了那個廣場,坐在廣場上抽菸,我的心跌入了深淵之中,感覺自己的人像掉進了大海中。

    這就是城市的天空,白色的路燈光和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將夜空點綴得美麗嫵媚;這就是繁華的都市,一幢幢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交映生輝。大樓裏那一扇扇亮燈的窗口裏,此刻,正在上演一場場溫馨的家庭情景劇:妻子做好了一桌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飯菜,等着丈夫回來;或者丈夫擁着妻子,深陷進沙發中看電視……

    他們出生在這座城市,他們從小衣食無憂,他們的身上總有花不完的零錢,他們不用替父母勞動,他們憑較低的分數就可以考進大學,他們在大學裏戀愛,他們畢業後又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他們花很少的錢就能享受到單位的福利分房,他們結婚,他們生育,而他們的孩子又接着享受這座城市提供的各種權力和優厚待遇……

    我出生在偏遠的農村,我小時候總是喫不飽穿不暖,我每天要跑幾十裏山路去上學,我回家後還要幫父母幹農活,我的家庭很窮,我上學就意味着姐姐必須輟學,家裏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我拼命讀書,終於考上了大學,然而我在大學裏除了埋頭讀書再什麼都不會,我的家鄉沒有少年宮沒有藝術班沒有夏令營,我在大學裏做家教打短工,好不容易有一個女孩子看上我這個來自農村的窮學生,終於大學畢業了,她卻又離開了我。

    畢業了,我要麼回到貧困的家鄉,要麼就留在城市打工,我在寵物店努力工作,每天任勞任怨超負荷勞動,卻不敢生病,一場病會讓我的存款蕩然無存,我在這座城市享受不到任何福利待遇,因爲我沒有這座城市的戶口,因爲我的名字叫打工仔。

    此刻,當你在高樓大廈裏與妻子呢喃私語時,和你同樣上過大學的我在火車站廣場忍飢受寒。而這一切,都因爲你出生在城市,我出生在農村。

    人生最大的不平等,就是出生的不平等。

    帶着冰冷的心,疲憊的軀體,回到出租房,打開電腦,繼續找工作,哪怕全世界放棄了我,儘管,全世界從來沒需要過我,但我也不能放棄我自己。

    翻着網頁,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接了後,一個冷冰冰的女人問道:“是張帆嗎?”

    “是啊,請問你是誰?”

    “女子監獄的,你被錄取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扣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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