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張冬梅又要改判重刑,出獄更是遙遙無期。

    我看着這個可憐的女人,說道:“你爲什麼要越獄?”

    她說:“這裏好多樹,好多樹,看不到外面,我要越過這個地方,我要到外面去,這裏沒有燈,這裏沒有光亮,我要出去外面。”

    她是怎麼了,是不是在監獄呆久了,所以瘋了,或者說,她是因爲在那三年逃亡裏,在山上呆久了,樹林和黑暗,這成了她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又問:“你是不是做夢都夢見一片樹林?”

    她說:“在山上,好多樹,好多樹,我走不出去,走不出去,我要爬出去!我要走不出去我也要爬出去!”

    我問道:“在哪裏呢?”

    她說:“在山上。”

    我又問:“哪個山上?”

    她說:“我不知道,就是在山上,這座山,那座山,一座又一座,我走不出去,都是樹,都是樹,好多樹,晚上好多樹,好多樹。”

    我又問:“除了樹,還有什麼?”

    她說:“什麼也沒有了,除了樹,還是樹,全是樹。”

    我覺得,我根本無法和她溝通。

    我耐心點,我問:“你爲什麼要爬到上面去?”

    她說:“因爲我害怕,有人追我,我殺了人,我要跑,我到山上去,我卻下不來了,都是樹。我出來不了。”

    我問道:“我是問你爲什麼要爬到那頂棚上去,然後又要爬上高牆電線,你要越獄嗎?”

    她說:“這裏也全是樹,都是樹,我要爬出去,我要離開這裏,回家。我要回家找我女兒!”

    她把監獄想象成了山上,然後又幻想着自己被樹擋着,爬不出去。

    不過,她怎麼那麼聰明,把手腳包住爬上了電網,而且,竟然幸運的沒有被電到。

    如果只是簡單的心理疾病,還有可能治好,但如果是精神疾病,對精神病人來說,用藥物治療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我問了d監區的獄警,d監區的獄警說,突然間她就這樣了。

    她可能太想回家了,或許,見到了她的兩個女兒就好了,見到她老公,就好了。

    我說道:“我讓你女兒和你你丈夫來看望你,你看怎麼樣?”

    她搖着頭說:“不會的,他們來不了,不要讓他們來,他們來了,就出不去了,被樹擋着了,下不了山了,我不要他們和我受苦,這裏都是樹,全都是樹!你知道不知道!你千萬不要帶他們來!”

    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說:“你搞清楚,你不在山上,這裏也沒有樹!你看看這裏,這裏是辦公室,是桌子,有電燈,有人,山上有嗎?沒有!山上都是樹!”

    她說:“是山上!是山上!那爲什麼我怎麼走,怎麼爬,也回不了我的家,見不到我女兒。”

    我說:“你在坐牢,在監獄裏!你看看你面前的我,你在山上有人嗎!”

    張冬梅說道:“有!有人。我們早上走很遠,繞過很多樹,去給他們做工,換喫的,換錢。我給你做工,你給我喫的,給我衣服,給我錢。晚上我們回來,我們要拿着手電,還是很多很多的黑漆漆的樹林,很多很多的樹,全都是樹。”

    靠,都是樹都是樹。

    是真瘋了。

    帶着她女兒來都救不了她了?

    那怎麼辦?

    纔好好溝通了一下,她就開始發瘋了,揮舞着被鎖住的手:“樹林,好多樹,我不要在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過了一會兒後,我等她冷靜了一下,試着和她繼續溝通,她卻一直說着同樣的話:“好多樹,都是樹,我要出去,都是樹,都是樹。”

    我已經和她無法進行有效的溝通,只能讓獄警帶她回去關禁閉室了。

    都是樹,都是樹,她陷入了她深深的虛幻世界裏,我怎麼能把她帶出來?

    很難啊。

    我也好累啊,面對這樣的心理病患者,我根本束手無措。

    好吧,有問題,還是找柳智慧。

    不過今天是沒空去找了,下班後,我出去了外面。

    我去拿了手機後,直接去和平商場那一家咖啡店等待殷虹。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來。

    坐在咖啡店裏,我點了一杯咖啡,三十二,好貴。

    喝着咖啡,給烈馬發信息,問他有沒有去等殷虹。

    烈馬回覆了信息,說他已經跟着了殷虹,不過,殷虹是和霸王龍在一起的,而且他們現在一起去喫飯。

    靠,那我豈不是白等了。

    我問烈馬,殷虹在幹嘛。

    烈馬說:和平時一樣,給霸王龍殷切的端茶倒水伺候好,生怕被揍了。

    我只能等了。

    到了七點多的時候,烈馬回覆信息說:他們喫完了,龍哥上車和他的衆兄弟走了,殷虹上了一輛的士,我現在正在跟着。

    可是,我以爲殷虹過來的是和平商場,但卻不是。

    殷虹去的是一所高中,我不知道她去看誰。

    看來,她並不想來我這裏啊。

    她去了高中後,就在高中學校門口等着。

    看了看,已經八點了,估計是不會來這裏了。

    我只好打的過去那裏。

    和烈馬匯合後,我上了烈馬開來的車,看着高中學校的大門口,殷虹挎着包,就站在那裏,往裏面看着。

    她是在等人啊,不知道在等誰。

    我和烈馬抽着煙,看着她。

    我問道:“知道她在等誰嗎?”

    烈馬說:“沒有,龍哥從來不派人跟着殷虹。”

    我問:“他的女朋友,他不讓人跟着保護?”

    烈馬說:“他也沒有太把她當一回事。”

    我說:“這個女人也就是他發泄的工具罷了。”

    烈馬說:“漂亮嘛。又性感。”

    一直等到了九點多,看到有學生放學了。

    學生們放了晚自習,許多騎着自行車出來,然後有的走路出來。

    殷虹過去,和一個男學生會和了,然後她和那個穿校服的男學生挽着手走着。

    烈馬看着我,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我說:“殷虹劈腿?不可能啊,她不會找高中生吧。可能是她弟。”

    烈馬說:“可能是。”

    只見殷虹挽着男生的手,走着出路口外,我讓烈馬調車頭,慢慢跟着。

    他們到了路口旁邊一家小超市門口的一家夜宵攤坐下,那裏有喫的。

    烈馬把車停放在路邊,路邊全是夜宵攤。

    殷虹挽着那個男生的手過去後,我們旁邊夜宵攤的一個桌邊七八個人看着殷虹,談論着那女人真他媽漂亮。

    看起來這七八個人,是小混混,其中還有三個穿着校服的剛放學的學生,年紀估計也就是十七八歲這樣,還有紋身的,染頭髮的。

    其中一個穿着校服模樣的說道:“那個男的是我們班的,那個女的是他表姐,聽說挺有錢的。”

    其中一個看來痞裏痞氣年紀比較大的傢伙說道:“身材他媽的真好,有時間幫我去問問那個你們班,他表姐電話多少。”

    旁邊有人起鬨:“騷哥,你現在就可以去啊,自己問!”

    那個穿着校服的說道:“那小子脾氣有點硬,不會給的,上次我借他考試卷抄一下不給,我和他吵差點打了起來。”

    有人馬上說道:“他還敢動你?”

    那個穿校服的說道:“他怎麼不敢,他表姐有錢。”

    年紀比較大那個說道:“有錢就囂張了!走,我們去問問他表姐號碼,不給就收拾他去。”

    另外兩個穿校服的說道:“別了,我們不去了,上次打架,老師都叫家長了,說再鬧事,就不給我們參加高考了。”

    然後,他們只能就此作罷。

    我輕輕對烈馬說道:“要是這羣人,上去揍那個男的一頓,我剛好過去,英雄救美,那就好了。”

    烈馬說:“有點難辦。”

    我說:“有錢好辦嗎?”

    烈馬說:“可以試試。”

    我伸出手,對那個年紀比較大,看起來是他們這幫人當中骨幹的人揮揮手,叫他過來,他看着我,手對着他面前的小弟揮揮,他的小弟過來了。

    過來到了車窗邊,我說道:“叫你們老大過來一下,讓他幫我一點事,有好處,有錢拿。”

    那個小弟馬上跑過去,跟他老大說了。

    他老大一聽有錢拿,馬上就過來。

    過來後,他在車窗邊,探着頭進車裏來:“請問兩位老闆,有什麼好事要照顧我的。”

    我拿了一支菸給他,他自己點上了。

    然後我先塞給了他五百塊錢,說:“想麻煩你做點事,先給你一點見面禮,無論你做不做。”

    他看到錢,眼都開了,這些看起來都是家庭情況不怎麼好,甚至可以說是單親家庭的浪跡街頭的小混混,最缺的就是錢。

    他急忙拿了,說:“兩位老闆有什麼吩咐?”

    我說道:“看到那邊那個女的和她弟弟了嗎?”

    他說:“看到了,他們怎麼了,我小弟和那個她弟弟認識。你是要她號碼嗎?”

    我說:“不是,你帶着你這些人上去,打她弟弟一頓,就找茬打,然後我英雄救美,明白嗎?”

    他看了看手裏的錢,然後看看我。

    是覺得我給的錢太少了,五百塊,讓他幫忙幹這個事,他不大願意,卻不願自己說出來,很是賊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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