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黑明珠這麼哭,我於心不忍,答應她幫她勸說那頑固的東叔答應冷凍屍體。

    黑明珠說之前老頭子患病住院,黑明珠去查過後知道這邊的醫療條件比較先進,讓 老頭子過來,他就不願意出來這裏治療,擔心客死他鄉,說死也要死在自己家。

    後面黑明珠想出了一招,就是她帶着珍妮,也不回去看老頭子,老頭子沒辦法只能過來,黑明珠這才把他送來了這邊醫院。

    之後老頭子感覺到自己可能 不行,就嚷嚷着回去,黑明珠深知回去就是死,有可能就會在路上死,所以就沒有讓他回,也是爲了讓他多活一些時日。

    老頭子說如果知道來這裏也治不好,他那時候也就不出來了,但說來說去,還是因爲想見黑明珠和 珍妮。

    那老頭子可不怕死得很。

    這輩子戰勝過死神太多次,他是一個敢於蔑視死神的人。

    但這一次,終究是要跨不過去了。

    所謂的讓我勸說,實則便是去激他,我有些擔心,萬一我激怒他他突然斷電,我這不是責任重大?

    黑明珠說不會怪我。

    我答應了。

    去到東叔旁邊,黑明珠開始軟硬兼施,讓他同意冷凍屍體。

    老頭立馬惱怒,拼着勁說道“我死了,還讓一幫人搞來搞去,絕對,不行。”

    我說道“是,難道你就不想過幾十年後復活,看到時候的我們是怎麼樣嗎。我們一家人是怎麼樣嗎?珍妮長大後是怎麼樣嗎?”

    老頭子說道“我不相信那個,我在地下能看到。過年過節的,去看看我,給我倒點酒,我就,就高興了。”

    我說道“呵呵,你死了後,黑明珠可就落在我手裏,我欺負她,還欺負珍妮,你死後你能拿我怎樣。給你倒酒?不去。”

    老頭子看看我,有氣無力說道“你氣不了我,小兔崽子。”

    他對黑明珠說道“命令,這是命令。”

    我又說了一些激他的話,他戴上了氧氣罩,閉上了眼睛不理我,不理我們。

    這招不行,黑明珠又想出一招,讓珍妮去說。

    可是珍妮這麼小小年紀,她懂什麼呢。

    黑明珠就教了她一遍又一遍,珍妮好不容易給背熟了臺詞。

    再次進去病房,珍妮讓我們抱到東叔旁邊後,捏着東叔的手,喊太爺爺,媽媽讓我問你,你以後不想陪珍妮玩了嗎?

    好,珍妮,挺不錯。

    東叔看了看珍妮,眼睛裏泛着光。

    珍妮問道“媽媽說不能讓你一直睡去,你睡着了要有一天醒來。”

    珍妮稚聲稚氣,可愛極了。

    東叔對珍妮微微笑,伸手起來要摸珍妮的臉龐,這個倔強了一輩子的鋼鐵做的老頭,兩滴老淚從眼眶裏流出來,手舉到半空,漸漸地,慢慢地,滑了下去。

    戎馬半生的偉大老軍人,生命定格在了 這一刻。

    從沒有見哭過的剛毅老人,最後閉眼時留下了兩滴眼淚,那是對黑明珠和珍妮的不捨。

    小珍妮奶聲奶氣叫了兩聲太爺爺,然後看着黑明珠說道“媽媽,太爺爺睡着了 。”

    黑明珠輕輕的叫了東叔兩聲爺爺,東叔再也沒有迴應,她趴在了牀沿,哭起來。

    傷心至此,她也不發出聲音。

    小珍妮知道她媽媽在哭,爬過來安慰黑明珠。

    我看她這麼難過,再也忍不住,把她拉起來抱在懷中,她在我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外面站着的張自,還有東叔的那個警衛,定定的看着……

    按醫院的規定,人死後家屬確認,送去火化。

    葬禮要回國舉辦。

    黑明珠和張自,還有東叔警衛忙着 去做這些,我帶着珍妮出來外面,坐着抽菸。

    珍妮問我道“爸爸,太爺爺睡着了,是不是就不醒了。”

    我說道“他去了另外的 世界,天堂,很美的天堂。”

    珍妮說道“媽媽在哭,太爺爺醒不來了。”

    我說道“也許有一天,他還是和我們相遇的。”

    我抱了抱她。

    她說她餓,我才記得起來今天一天都沒喫什麼東西。

    帶她出去對面一家餐館喫飯,她站在收銀臺前,用英語點着漢堡,雞肉卷,要了一杯牛奶。

    還說喝可樂媽媽會生氣。

    這麼小的孩子就懂那麼多。

    喫着喫着,我突然想到賀蘭婷,今天一天我都在病房裏,賀蘭婷呢?

    我給她打電話 ,關機,難道是在酒店嗎?

    喫過東西,我抱着珍妮去酒店,在酒店卻發現賀蘭婷人不見了,行李也沒有。

    我一下子就慌了,她去了哪!

    電話也 打不通,她到底幹嘛?

    發微信語音通話不接,消息過去不回。

    怎麼回事,拿着行李不辭而別。

    我去找張自,問張自賀蘭婷去哪,張自說今天見賀蘭婷和珍妮玩着玩着接了個電話,就說去接電話,然後再也沒見到她。

    大家今天的 注意力都在病房這邊,沒人去注意賀蘭婷去哪,什麼時候走。

    就連我自己喫晚飯時纔想起來。

    黑明珠問我打電話聯繫不上嗎?

    我說道“聯繫不上,不知道爲什麼,從來沒這樣。難道是東叔和她說了什麼讓她不辭而別?”

    黑明珠一聽就不樂意了“東叔說了什麼話,難道東叔要她離開你,她就不辭而別走嗎?”

    她生氣也是情有可原,東叔人剛過世,我就說這麼一些話,對她來說定是不中聽。

    可我覺得東叔當時肯定和賀蘭婷說了一些什麼話,賀蘭婷自己也不肯跟我說,我懷疑說的內容跟我們幾個人的感情關係有關,而能讓她不辭而別,是不是說什麼看在孩子份上,讓賀蘭婷離開什麼什麼的之類的話。

    黑明珠認爲我往這方面想,我也的確是往這方面想,她直接就惱了。

    我說道“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別那麼在意。”

    黑明珠一扭頭就走。

    張自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後,黑明珠折回來,把珍妮抱了過去,對我冷冷道“快去找她吧,我這裏沒什麼事了,謝謝你來看望我爺爺,這邊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

    她抱着珍妮就走。

    賀蘭婷人不見,也不說一聲,我心急如焚,又打電話,打不通,打回去我們之前租住的房子的房東,讓他幫忙去看。

    他說你們都已經搬走,已經有新租客住進去。

    我非要讓他去看,他去看後回覆我沒見賀蘭婷。

    我的心沉到海底,難道她不辭而別的原因,真是要放手我們的感情,成全我和黑明珠嗎?

    可起碼也要說一聲吧。

    到底是去了哪兒。

    回國?

    那也會和我說吧。

    那可能是被人擄走?

    我們那麼多仇家,難保不會有人跟到這裏,把她給劫走。

    我慌得想報警人口失蹤讓警察查監控了。

    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賀蘭婷的號碼,我鬆了一口氣接了急促問“是你嗎?”

    她說道“對。”

    我開口就想罵娘,壓下了怒氣和髒話,問道“你去哪了你,也不說一聲,讓我一頓好找!我都想要報警了。”

    她說道“我在機場,手機沒電。剛買充電寶充電。”

    我說道“幹嘛呢?你生氣了。”

    是不是看到我專心致志的守着黑明珠身旁,生氣離開。

    賀蘭婷說道“我要馬上回國,我爸那邊出了事,炸彈襲擊,人傷了。”

    我急忙問“怎麼回事?”

    賀蘭婷說道“他們一行人去新開發區視察辦公樓新址,那邊有人藏下炸彈引爆。鐵虎,老雷他們也在。”

    雷處長?

    我問道“人怎麼樣 了。”

    賀蘭婷說道“死了兩個人,有幾個情況嚴重,包括雷處長在內。鐵虎沒事,我爸小腿被樓上炸落的磚頭砸到,需要動手術。這是一起有目的的襲擊。”

    我說道“那你要跟我說一聲啊。”

    賀蘭婷說道“你那時在病房裏,我想着你先陪陪他們。東叔情況怎麼樣。”

    我說道“走了 。”

    賀蘭婷嘆息一聲“幫我和黑明珠說一聲抱歉。”

    我說道“幫我訂機票,我和你一起回去。”

    賀蘭婷說道“你晚點回去,你現在怎麼能一走了之?幫她們處理完後事。”

    我說道“我放心不下你,你一個人回去。”

    賀蘭婷說道“我等你。”

    她決定的事,萬萬不會輕易改變。

    我說道“你小心。”

    她說道“我上飛機了。”

    我說道“一路平安。”

    掛了電話,我的心變得忐忑不安。

    急忙去找黑明珠要道歉,她忙得很,各種簽字各種後事處理。

    我只好靜靜的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看着她。

    張自抱着睡着了的珍妮過來我旁邊,問道“賀蘭婷呢,找到了?”

    我說道“找到了,她要回國,家裏突然出事。”

    張自說道“你們吵架了嗎。”

    我說道“沒有吵架,她家出了事。”

    張自說道“她心裏不好受。”

    我說道“我知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人生的劇本總不願按着風平浪靜的方向走。

    起起落落,沉沉浮浮,麻煩疊着麻煩過,問題跟着問題來,幸福總是少。

    人的一生就是不停的解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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