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過去,見一個姿貌高絕的清秀道人自清光之中步出,道:“正清?”他呵了一聲,略帶嘲諷道:“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白,你和玄廷又非一條心,明明脫離出來了,爲何又要跑回去爲玄廷賣命?”
正清道人淡淡道:“只爲證道罷了。”
“證道?”
天鴻道人凝目看了看他,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被玄廷驅逐了三百多載,此刻還剩下多少本事。”
身影一晃,一道赤霞如虹蜿蜒飄展開來,並圍着正清道人繞了圈子。
正清道人擡頭看去,見一環環虹霞由地至天,層層向上遞進,越到上方,環圈越是廣大,最後融去天幕,幾至無可辨別。而在霞光之內,一個個天鴻道人化影在那裏顯現,此刻皆是朝着他俯視望來。
他身上清光一蕩,飄搖而上,徹照半天,而光芒所過之處,那些化影一個個虛淡之下去,再是化至無有,只是他每除去一些,就有更多化影生出,這時這些化影皆是伸手向下一按,對着他推出了一道龐大的法力奔流。
自外看去,那赤霞之環如同一個巨大的漏斗,而正清此刻身處之地,正是漏口之中,那些法力奔流此刻匯聚一處,旋衝而下,撞在那逆流升騰的清光之水上,一時破散紛飛,清赤兩光交融碰撞,引得擎空天原轟轟震動,天光俱是爲之所奪。
這裏兩人交手激烈,而在另一處,武傾墟也正往前來,卻見前面大氣有云霧一分,一道靈光憑空落下,旋即便見靈都道人自裏步出,對他打一個稽首,道:“武道友,不知可否於你印證一番?”
武傾墟肅然還有一禮,沉聲道:“當如尊駕之願。”
靈都道人禮畢之後,整個人的氣息就變得飄忽不定起來,望着似在那裏,可卻又似不在那裏。
他所修乃上宸天真空之法,取“真空變化,皆得載藏”之意,他可能在,也可能不在,真身在時時化變之中。
與敵人交手,敵方尋他不到,他卻能尋敵,故此番一展,通常只能他來擊敵,而敵手無法擊他。
此術一展,他豎指爲決,一道道他的分身出現在了身後,同樣是百餘之數,與天鴻道人不同,這些分身似可能皆是虛假,但也可能都是真實,隨時隨地都在變化之中。
武傾墟看了一眼,他也是看出其人的意思了,這是不求勝負,只是想要把他拖在這裏,並等待其餘地方先分出勝負。
只他卻不會如對方之意,對着上方,他豎掌一切,一股玄妙氣機出現,表面看去什麼都未有發生,所有人都感覺,萬物轉運似是似是停滯了一瞬,但僅僅是這麼一瞬之後,天地之中就無端迸發出了一股龐然力量。
他之法門,乃爲“斷分周流”之法,天地諸物,自有周轉,其力廣大無邊,若是從中斷奪,截取玄機,再放其歸去,自能破滅萬有。對方雖有真空之變,可是在他看來,真空不空,真可斷,空亦可斷。
故此術一去,靈都道人那些虛影一個個像是水中之倒影般扭動晃動,再是被紛紛攪碎。
武傾墟沉聲道:“摘得上乘功果,再執拿清穹之氣,皆可參悟上乘之變,我不過先人一步,不值得多言。”
靈都道人連連搖頭,道:“大道有數,豈能人人得焉?”
說話之間,那些碎影卻是一個個重聚,他非止真空,亦有載藏,擊空便爲真,擊真便化空!
懸天道宮座上,林廷執見的三人各自展開鬥戰,又往虛空那邊看了一會兒後,沉吟一下,言道:“諸位,眼下兩邊皆是戰啓,上宸天這處雖勝數稍高一些,可也不一時能夠壓下,林某以爲,不必再等下去,當立刻祭以法器助戰了。”
上宸天以前就在天夏之內,對於三人手段他們雖不是全部知曉,卻大致也是瞭解的,故是這一次可是各自事先準備好了剋制法器的。
諸廷執在稍作商議之後,皆是同意了林廷執之建言。
於是片刻之後,懸天道宮之中有兩道光芒一閃,分左右飛馳入天,一去天鴻與正清兩人交手之處,一往靈都、武傾墟二人鬥法之所在。
左邊這一道光芒飛去後,頓化金色天網張開,霎時籠罩在了正清道人與天鴻道人鬥戰之地。
此物乃是爲了拘束天鴻道人而煉,可令一時無得從中脫出,那最爲了得遁法也就無法發揮應有之威能。
而右邊這一道落下,便化變一枚明珠垂落,此物看着是珠子,但卻無形無影,一落下去,感覺像是在天地之中嵌入了一個向內塌陷的空洞,只是剎那間,靈都、武傾墟二人都是被沉陷到了這一處只有裏許方圓的狹小空域之內。
此珠是爲壓制靈都道人所煉,在此狹域之內,雙方一旦交手碰撞,處處皆有法力渡來,所謂真空之變在此之中也無所謂空與不空了。
而在兩邊之人都是隔絕去了戰場之外,斷開了上宸天三人的聯繫後,天夏就可以集中力量先行殺滅那道行最爲了得的孤陽子。
此刻陣機之上,嚴女道臂枕白玉拂塵,站在上空,看着下方。
方纔破陣之時,因爲孤陽子三人一直沒有與陳廷執他們正面交鋒,所以她也沒有機會下場,而此刻卻是等來了這一戰。
這時她見機會已是出現,擡起美好白皙的手掌,對着前方輕輕一推。
可以見到,她推動的只是一粒飄揚的灰塵,但是灰塵去後,又遙空推動了更多更大的塵粒,不一會兒人,諸塵動盪,滿空囂然,似叩大氣,再是片刻,聽得隆隆作響越來越大,整個上宸天都是震顫晃動起來。
她所修之法,乃是得自師傳的“微塵移天”之法,此術以微見廣,以小決大,此法若得一氣貫通,可至乾坤崩塌。
可是同樣,此術亦有“天地有妨”,所以道理能做成之事,但總是會碰上各種各樣的阻礙,不過她不會去提升至那一步,玄機引動之際,便已劃定其勢,而那終落之處,卻是直指孤陽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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