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密州城內那特殊的圓錐環溝層結構,整個州域早就被頂層崩塌的泥土和石塊給埋葬了。
可現在也不好到哪裏去。
遍佈全城的晶玉塔全數坍塌,原來猶如夢幻一般的場景已經不復存在,大部分的軍事堡壘也俱被摧毀,可以說,除了那些還在做着最後掙扎的披甲軍士和造物外,整個密州已經沒有什麼抵抗能力了。
而此時此刻,自南路進行突破的大艦隊也是趕到,成功在上空主艦隊匯合到了一處,近三千艘鬥戰飛舟,放在眼下,這已是一股無可撼動的力量。
主舟之內,曹度正向着下屬問詢情況:“北方現在如何?”
一名軍校回道:“獨州方向來過幾支小艦隊進行過試探,但是都被我們打退了。”
曹度想了想,獨州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密州的大部軍事力量已被打垮,當是不會再派艦隊過來了。
他道:“關照詹校尉,要他繼續給我盯住了,不可有一刻鬆懈。”
他這時轉身過來,似要對誰關照什麼,可方纔開口,卻發現身邊站立之人早已不是遊終了,他不由一頓。
代替遊從副的親衛上來一步,道:“將軍可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曹度道:“吩咐各艦隊,往下方派遣精銳小隊,殲滅附近殘敵,還有,密州這裏很可能還會留下什麼佈置,說不定還涉及神異,代我去書張玄正處,請他遣人幫忙看顧。”
親衛道:“屬下記下了。”
張御這一邊,他很快收到了曹度送來的文書,他考慮了一下,讓萬明道人帶着一部分人在上面盯着,而自己則帶着一些往下而來。
他此行有着明確的目標,直接就往曹方定查驗出來的幾處疑似制院的地方飛去。
在接連搜了兩處地界之後,他發現這裏無論是物件還是人衆,都早已是先一步撤走了,只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建築。
於是他把目光投向密州之外,根據曹方定所指,在北面的荒原之上,還存有一處十分可疑的地點。
下來當往此處去。
不過就在他要動身的時候,卻是心下升起一個感應,轉頭往某處望有一眼。
密州地下五十里處,高冠老者正帶着一衆親信和千餘親衛往密州之外匆匆撤退,密集的腳步聲在狹長的甬道中不停傳出迴響。
他的袖中捧着一隻黑色陶罐,這是那三百多霜洲少年的神魂獻祭出來的天煞將軍,這次他也是準備一併帶走。
他所期待的賈衣那邊卻始終沒動靜傳來,應該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也或許是其人失敗了。
可不管怎樣,既然沒有動靜,那麼再留下來這些東西也就沒有意義了,至多能殺傷一些青陽軍卒罷了,也挽回不了敗局。
在跑動了一刻後,前方親衛腳步一停,而後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通路,一個親信在他身旁道:“相國,已到馳道了。”
高冠老者邁步走到了前方,面前出現了一條綿長無盡的馳軌,橫臥在軌面上的是一個如地龍一般造物,這是昆圖造物“寒欣”,其如竹節一般的軀體之內足以容納千餘人。
這一條地下馳道十分隱祕,他們可沿此直趨獨州,而不必再從天中冒着被青陽艦隊截擊的風險回去。
他道:“陳紹。”
陳紹走了上來,道:“陳某在此,相國請吩咐。”
此前他從戰場上逃回來後,就回到了高冠老者的身邊,和他所預計的一樣,在缺乏足夠戰力的情形下,對方根本就沒有爲難他,便算此刻逃跑也是一樣帶着他。
高冠老者道:“我交給你一事。你去把躲在北面制院內的翁大匠、龔大匠兩位給我帶過來,若是他們不肯和我們一起走,那你知道該怎麼做。”
陳紹心思一轉,俯身一禮,道:“陳某明白了,不管能不能帶走人,我都會給相國一個滿意的交待。”
高冠老者沒再多言,帶着親衛走入了那造物之內,過了一會兒,寒欣腹部微微懸空而起,而後這造物身上一陣光芒閃爍,只是一晃眼間,就沿着馳軌飛馳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地下甬道的盡頭處。
陳紹則是一騰身,沿着另一條馳道飛縱而去。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西北方向的馳道遠處有隆隆聲響傳出,而後頂上有碎石塵砂不斷掉落,整個甬道開始晃動崩塌起來。
這是高冠老者一行人爲了防止背後有人追襲,所以炸塌了後路。
半天之後,轟隆一聲,後方甬道上空破開一個巨大的破口,而後一道遁光往下一落,燦燦明光霎時照亮此間。
待光芒一散,張御自裏現出身來,他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而後足尖一點,沿着甬道而行。
只是呼吸之間,他就來到被炸塌的馳道之前,卻是發現通向西北方向的道路已斷,倒是北面一條通路仍是存在,而且有法力經行的痕跡。
他思索了一下,伸指一劃,在旁側牆壁之上留下了一行字,隨後遁光一閃,便往那裏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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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此時密州之外的地下制院之內,隨着密州淪陷的消息傳來,翁大匠也是在撤離之中。
他走入了一駕早已準備好的飛舟之中,便在主艙之內坐了下來。
他的對面,坐着另一名龔姓大匠,只是此刻看着有些心緒不寧。
翁大匠看他一眼,道:“龔兄,何必這般緊張?”
龔大匠唉了一聲,道:“真的要去那裏麼?我們現在可是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啊。”
翁大匠耐心道:“那只是我們身軀上的改變罷了,可是你我的技藝都沒有丟失,只要技藝還在,就有價值,他們仍舊是需要我們的。”
龔大匠唉了一聲,道:“可我總覺得很彆扭。”
翁大匠看着他,認真問道:“以前是做鬼,現在做人不好麼?”
龔大匠沉默片刻,搖頭道:“不會變成人的,只會人不人,鬼不鬼。”
翁大匠不以爲然道:“何必糾纏這些這些事呢?他們需要也不是我們的身份,不管我們變成什麼東西,只要對他們有利,那就不妨礙他們接納我們。”這時他語聲略帶嘲弄,“何況,他們那裏配的上稱人的又有多少?”
就子啊說話之間,一名中年師匠走了上來,對着翁大匠一禮,道:“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