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燕惠英雄傳 >第三章 蒙冤
    陳子都外觀生性隨和,內心卻倔強不已。縱使被凌放翁掐得快喘不過來氣,也毫不退讓。

    “你要好好問我,我自然會說,如此逼我,倘若我就這麼妥協,還算是男子漢大丈夫嗎?”陳子都,滿臉青紫,仍是堅毅不屈。

    “凌前輩,你這樣欺辱小輩,不怕衆位英雄笑話嗎?”說話的是柳定山,他對這位小友頗爲喜愛,眼見他受制於人,自己武功又遠不如,心下焦急。

    “我就是要欺負他,怎麼樣?”凌放翁一點也沒有悔意,還很是張狂。華山幾個弟子眼見師父師叔這般,也不好說什麼,但總感臉上無光。

    “凌前輩,你莫要傷了這位少年”古道常環視一週,“我們來賀壽的人都在這裏,只是少了一人,正是這位少年的師叔,我想凌前輩捉住這位少年也是想問問這人的去向,看看是否與飛雲子前輩的死有關係。”

    凌放翁輕蔑一笑,把陳子都扔在地上。一柄青銅劍從他衣中抖出。林初定見狀,“這是我師父的東西,怎麼在你那裏?”

    “是老前輩贈予我的”陳子都終於緩了一口氣。

    “不可能,這是我師父隨身之物,怎麼會隨意贈予他人。”林初定拔劍抵住陳子都咽喉,“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放翁撫須悠然道,“不瞞各位,飛雲子死於胸口致命一劍,就憑他的武功修爲,今天在場的,哼哼,不是我輕視大家,除了我們四個,就只有他李黃衣有可能做到。”

    “李黃衣是誰?他師叔不是叫李灰衣嗎?”

    “李灰衣就是李黃衣,說是身着黃衣,犯了帝王忌諱,後來改的名字。燕山派雖在九大門派之外,武功卻不弱。二十年前的燕山四剎,大家聽說過吧?趙錢孫李,天地玄黃,棄生名衣。”

    燕山派傳爲陳友諒部將張定邊所創。陳友諒敗後,張定邊隱居燕山,養精蓄銳,本意徐圖以此地東山再起,奈何,時不我待。高皇帝可能聽說他們有異動,特派驍勇善戰的朱棣守住北邊,盯着燕山。張定邊武功雖好,不善於籠絡經營,只能潛心武學,終老霧靈山。

    張定邊生前於戰亂中收養四個孤兒,不知身世,便說,天下百姓,本爲一家,遂以趙錢孫李爲姓,天地玄黃排行,棄生名衣爲名,正是趙天棄,錢地生,孫玄名,李黃衣。

    還有一說,高皇帝駕崩後,朱棣已經將四人收爲己用。

    “莫不是李灰衣刺殺飛雲子後潛逃?”“有這可能。”“他爲什麼要殺飛雲子?”“因爲飛雲子要聯合衆人,剿滅朱棣,他燕山派本就是朱棣的家奴。”

    “年輕人,你知不知道你師叔去哪了?”段天昌慈眉善目地盯着陳子都。這份誠懇,陳子都願意給他說實話,只是凌放翁和林初定的逼迫,讓他不願意屈服。

    “我師叔是不會隨便殺人的。”陳子都瞪着凌放翁,毫不示弱。

    “阿彌陀佛,小施主,我們不是說他一定就殺人了,只是想找他了解下情況”

    “不說,我就殺了你”林初定神色凝重,沒人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都住手。”說話的是張初信,飛雲子駕鶴西去,這崆峒掌派人自然就是他,各路來客也都給他面子。他把陳子都扶起來,引到主客位置坐下,俯身便拜,一衆弟子跟着跪下。陳子都急忙起身,卻被張初信死死按住。

    只見張初信熱淚盈眶,“少俠,家師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不幸遭難,我等連仇人都不知道。貴師叔是成名已久的高人,想來也不會無辜傷我師父性命,只是希望你能知無不言,助我們尋到仇人,崆峒山上下一定感激不盡。”

    陳子都具言所聞,包括從幾時開始沒再見到師叔。

    “如此說來,還是李黃衣嫌疑最大。先把這小子關起來,如果找不到李黃衣,弟子代師父受過,殺了這小子抵罪。”凌放翁目露兇光。

    “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古道常走向衆人眼前,“剛纔我仔細看過飛雲子前輩遺體,當世高手,想在飛雲子胸口刺上這麼深,如果不是前輩中毒,即便我們四個也很難做到。除了胸口那一劍致命傷之外,前輩面色異常青黑,口中也有不少水泡。這個原因不好解釋。好像是中了什麼毒,但我用銀針從上到下都試探過,沒有發現。即便是毒,一定是一種極爲厲害,且無色無香的毒藥。至於李灰衣。我想他應該不是兇手。我記得他幾乎沒殺過人,當年成名即使面對大奸大惡之徒,也只是廢人武功斷人經脈,況且如果他奔着刺殺來,何必要帶一個孩子?有沒有可能,有人謀害飛雲子前輩,被他發覺,一併殘害”

    “可惜川中唐門這次沒有人來,不然也能辨別下所中之毒”峨眉魏無極慨然嘆道。

    “魏師兄,唐門與我派素有間隙,休要提及”林初定言莊語重。

    “師弟啊,會不會是唐門所爲啊,他們對我師父一向…果真如此,這仇該怎麼報啊”張初信涕淚滿巾。

    “如今之計,也只有找找李灰衣,請人鑑毒。只是這種毒藥頗爲奇特,就是我們行走江湖多年,也未見過,也許只有唐門可破”段天昌痛失好友,神情沮喪,“川中唐門,行事詭異,但也不算奸惡。他們與我青城派相距不遠,其中也有我幾位故交,都是古道熱腸。如果貴派允許,老朽可以休書一封,請一位唐門弟子前來一探究竟,兩派也好藉此機會化干戈爲玉帛。”

    羣雄連連稱是,“段前輩所言極是”。

    張初信抹淚而言,“唐門與我,積怨甚深,此處不便細說,他們也是斷不肯來相助的,我們也不好自討沒趣。我相信這世上高人很多,不論花費多大力氣,我們都要找到兇手。”

    凌放翁哈哈大笑起來,衆人不解。“據我所知,崆峒與唐門結怨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他們唐門就算是報復,爲什麼非要等到這個時候?本來明日,就要決定是否要對抗朱棣,在這緊要關頭,我們心中的盟主卻遭不幸。這難道不是朝廷所爲嗎?或許奸細就在我們當中,也或許就是李灰衣。”

    陳子都早就對凌放翁心生恨意,“前輩果真慧眼,何不直接看出兇手是誰?何必在這裏信口開河!”

    “你說什麼?”凌放翁倏爾即至,一掌拍向陳子都腦門,眼見就要**崩裂而出。卻見段天昌徐步前來,左手伸出,輕輕握住凌放翁的手。凌放翁出掌本是電石火光之間,力道萬鈞。段天昌不緊不慢,竟然剛好趕得上,並輕輕一握,就化解了這道掌力,着實令人喫驚。

    “段老二,你要幹什麼?”凌放翁氣急敗壞。

    “凌前輩,我等敬你武功高超,見識廣博,沒想到會欺負一個孩子,華山派的厲害,我真是見識到了,哈哈哈”柳定山關切陳子都,但自知不是凌放翁對手,只能出言譏諷,盼望他礙於身份面子,不再對陳子都下毒手。

    衆豪傑也對凌放翁報以鄙夷,都道即便李灰衣是兇手,這孩子也是無辜的,不然早就逃走了,現在兇手不明,何必爲難於他。

    “欺負他便又怎樣?你能奈我何?哼哼…無非裝作謙謙君子,站在道德至高點,對我口誅筆伐一番,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阿雜貨。”凌放翁不屑之情溢於言表。柳定山怒不可遏,心想,我于山下敗了他的弟子,他不主動出手,但記在心裏,此刻言語相譏,定是要逼我先出手…他勝我,自是輕而易舉,只是到時不免被他譏諷本門武功。但此刻不出手,一定被他笑話。我不如……

    “哈哈哈,何必以命相搏?”說話間,柳定山化作一縷劍光,閃向凌放翁。凌放翁久經江湖,這種快劍,他見過不少,此時雙目聚光,仔細觀看柳定山劍法。兩人過招,高明點的人總會先不急於進攻,仔細觀看對手路數,待找到規律,抓住時機,一擊而定。凌放翁只用一隻手便擋住了柳定山的攻勢,只是他這劍法奇特。點蒼的劍法凌放翁再熟悉不過,就算不是見過的那些招術,一招一式,也都有跡可循,可柳定山現在使出的劍法,凌亂無序,毫無章法可言。

    他自信在劍術上頗有造詣,對點蒼劍法也知之甚多,卻沒見過這幾招,難道是柳一劍新創的招式?可這也太過稀鬆平常,是藏有後招嗎?就在他思索的片刻,柳定山忽然抱拳拱手,“在下不自量力,在凌前輩面前獻醜,前輩竟然一再忍讓,定是不與我們小輩計較,也定會放了這位陳兄弟,感謝感謝!”

    柳定山正是抓住他這種心裏,讓對方一開始摸不着頭腦,將點蒼十幾招入門劍法,顛三倒四得使將出來,未等看清這稀鬆平常的劍術,猝不及防之間已然收手道歉,對方必定礙於大宗師的身份,不能再出手,這樣便可暫時,不與自己計較,更是不與陳子都計較。

    柳定山在雲南老家中本來有一個弟弟,叫柳帷幄,長得五官精緻,很是靈秀,模樣與陳子都有幾分相似。家人對這個弟弟很是疼愛。十幾年前柳帷幄也與陳子都這般年紀,同樣愛說愛笑。也許是家人太過嬌慣,弟弟做事沒個輕重,總是惹事。每一次都是柳定山去擺平,而母親竟然絲毫不以爲意,久而久之,柳定山對這個弟弟很是厭煩。但弟弟對他倒很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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