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湖橋 >第六十六章,長安城中誰彷徨
    君箬言在許劍嶽的眼神示意下走出江家,而守天明也樂得此事能就這麼收尾,他樂呵呵地跟着兩人走出大門,雙方也沒有結下死樑子,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守天明剛跨出大門,便聽到原以爲想來勸架的許劍嶽開口對君箬言說道“你傻啊,就這麼直接衝上去。前幾天,他們就把江家下一代的人都給撤走了,再說了,來也不該就這樣正面來,以噬魂軍硬撼紅衣軍,你怕是要學那莽夫陳不識吧?不是我說你,言子,你平時讀的學問去哪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夜襲?”君箬言臉色複雜,說道。

    許劍嶽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招呼都打了,該殺的……也都殺得差不多了,如今江家家主叛逃敵國,他們等於失去主幹,雖然有那名婦人暫時掌家,但是久而久之,弊端會一一顯露的,他們會深刻明白那個老人平日所負擔的有多沉重。至於他們紅衣軍,已經死傷十之五六,主要戰力的五名供奉死了兩個,還有一個至少得調養三年,內力估計還得倒退到小長生境界。”

    君箬言皺起眉頭,沉默不語。

    許劍嶽歪着頭問道“是不是還沒把氣出完?”

    君箬言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感受着體內《萬里山河訣》的流轉,他轉頭看向江家,怔怔出神。

    等了許久,許劍嶽輕聲對閉目凝神的守天明說道“你咋跟我家言子走到一起了?”

    守天明想了想,有些郝顏地笑了笑“說來話長,簡而言之,都是冥冥註定。”

    “得得得,又一個愛絮叨的。”許劍嶽擺擺手,示意正要開始長篇大論的守天明停下,他淡然開口道,“那天我端坐在江頭時,瞥見了兩道神光落世,想必與你有關,當中一道被太玄山脈轟然倒塌的巍然氣運天柱所吸引,應該和你開竅代替這個曾經和我有一面之緣的小道士有關。不過說起來,你的師兄還真有能耐,能把死人救活。”

    “也不能這麼說,這天底下是不存在把死人救活的伎倆的。”守天明搖搖頭,看見君箬言正在神遊,也樂得有人陪他說話,這個重新披上白衣道袍的太玄掌教說道,“只是那時候我以劍罡斷氣機,她以經脈絕生機,這兩種做法都沒有損到我們的神竅,再者,時間也是很重要的,要是再晚一分,我可能現在就在和孟婆對坐喝茶了。”

    許劍嶽白了他一眼,點點頭。

    二人聊了許久,大到天地劍道,小到一步一躬身,君箬言只是聽着二人對話,他早已回過神來,但並沒有開口。

    “言子,提醒你一句,只要你真想要,我現在就可以一劍毀了江家。”許劍嶽瞥了君箬言一言,說道。

    年輕的白衣公子哥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明明知道打不過就要跑,怎的在師孃面前你都知道的道理,在這麼多人圍攻之下還硬要逞英雄?打不過就跑啊,那麼多人呢,又沒人會笑話你……”君箬言垂下頭,呢喃道。

    但是,他也知道,那時候的南宮韜汶身後是天下,不能後退。

    “我也不想做什麼了,我要回書院去,還沒給他送酒呢。嘿嘿,我在北匈淘來的三十年女兒紅,一直忍着沒開封呢。”君箬言指了指那座南宮韜汶後半生所居住的城的方向,笑了笑,說道。

    許劍嶽點點頭,沉默了良久,緩緩說道“也好。”

    從稚嫩走向成熟,或者說是從單純走向愈來愈會自欺欺人的許劍嶽看了一眼抿着嘴脣站在自己一行人身後不遠處的江易楠,他對着風輕雲淡的陳不識說道“你呢,要去哪?”

    陳不識一個抖腕,將從背後朝他撲來,面龐猙獰的供奉挑飛,而後又把那根可以把許劍嶽抽得找不到北的樹枝掛在肩頭,說道“四處走走。”

    只勾勒着幾朵白雲的天空一如當年,但天空底下的人,卻早已不似當年。

    風,依偎白雲,遊走在長安城的每個角落,每縷都行走在雨滴消散後剩下淡淡的煙雨氣息中。

    君箬言看了一眼出神的衆人,無奈一笑,轉身走向噬魂軍方向。

    不懂兵事的君箬言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停戰。”

    原本打算死戰到底的噬魂軍停下前進的步伐,每名將士的眼睛都充滿了血絲,手裏的森冷長刀早已淌滿鮮血。

    斷了一隻手臂的呂楚斌面無表情地收起無華鐵槍,轉身單膝跪地,說道“噬魂軍死戰不退,還請公子成全。”

    君箬言邁着步子,速度不減,臉上沒有半分感情色彩。

    果然世家公子性情都輕薄如此?

    呂楚斌低下頭,沉默不語。

    很快,一聲“哧啦”的聲音響起,已經做好受罰準備的呂楚斌擡起頭,發現自己被打斷的骨頭的手臂上多了一條潔白紗布,而那個沒有半分感情色彩的公子正將手搭在他的手上。

    五息過後,君箬言古怪一笑,手掌攤開,往呂楚斌前臂一拍,而後接着往上接連排出四掌。

    就是被江家供奉拍到都不會皺一絲眉頭的呂楚斌臉色瞬間漲紅,暗自抽了口冷氣,眼淚都差點被疼出來。

    “好了。”君箬言熟練至極地拍了一下呂楚斌的後背,輕聲說道,“讓你停下就停下,哪來這麼多廢話?你說,這賬怎麼算?”

    “待回去時,末將自罰三杯便是。”呂楚斌哈哈一笑,應道。

    君箬言點點頭,走向下一個傷患。

    又一個鐵血硬漢差點被疼得慘叫出聲。

    全體留下的噬魂軍都看出了君箬言動作嫺熟,就像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軍一般,紛紛目瞪口呆,想不到這個出身醫仙聖手之後的人,居然也身懷救病治人的本事。

    再說他這出劍便是重創江家大供奉的身手,再看這個五掌就給呂將軍接上手骨的神異手法,就連那守天明都得乖乖站在後頭看着他鋒芒畢露,這可曾損了林梡墨半分威名?

    今日且不說拔劍應敵,就說這停戰二字,以及不容反駁的威嚴,還有被反駁卻不直接懲罰負傷之將的氣度,和原來以氣質服人的林梡墨何其相似?

    “看在你們負傷的情況下,我就不罰你們什麼,每個人自己都知道應該做什麼吧?”

    “明白。”

    “能活動的人幫忙把動不了的擡起來,擡進馬車去,不夠的話再去城裏僱。”

    “遵命。”

    “不要逞強了,以後也是。”君箬言看着跪伏在地的噬魂軍將士,停頓了一會兒,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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