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掠俠影 >第七十四章 投刀寄簡
    蕭然只記得,這夜的風冷極了。</a>她在冷風中蜷縮着,眼前跳動的火光給予了她難得的溫暖。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堆篝火,以及篝火旁坐着的人。

    “喫點東西吧。”那人遞過一隻烤熟了的兔子說道。蕭然接過兔腿,銀牙微啓,輕輕咬着這酥脆的兔肉。她漸漸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他是李名湛,那個皇帝身邊的紅人。

    “是你?”蕭然用手輕輕扶着微痛的頭,淡淡地問。

    李名湛微微一笑,說道:“你覺得很失望嗎?”說完,他又拿起一條早已被開膛破肚的蛇,丟進了火堆裏。在他佩刀的翻攪下,火堆裏發出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

    “楊爲水救過我兩次,你也救了我兩次。”蕭然苦笑着搖頭道。

    李名湛笑着說:“這次可不能算是我救你,你暈倒在這兒,我也只是幫你把風,避免狼羣把你叼走而已。”

    “哼哼……如果真能被叼走,倒也輕鬆了許多。”蕭然坐起身子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在火光的映襯下,李名湛的笑容凝固了。他用刀將烤熟的蛇肉挑起來,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一邊喫一邊說:“他們是江湖豪傑,我是朝廷的走狗。他們回城中休息,而我……卻只能在這野外度日。”

    蕭然聽得糊塗,接着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名湛苦笑一聲,說:“紀庭之的結義兄弟一口咬定我與雲隱子他們狼狽爲奸。如果我不殺他,紀庭之也會如此想。公主是紀庭之的愛徒,恐怕她也會如此想。”

    “你殺了他?”蕭然驚問道。

    李名湛搖頭嘆息,說道:“沒有。所以……紀庭之和姓楊的都得死。”

    “什麼?”蕭然喫驚地說:“你爲什麼不去解釋呢?”

    “解釋?”李名湛側過一張陰森地臉來說道:“我何必要跟一幫江湖草寇解釋。網</a>哼,我想得到的只有公主,其他人的死活我又何必在乎。”

    “哼,你未免太過自負了。”蕭然冷笑一聲,說道:“以你的武功,是他們的對手嗎?”

    “如果再加上雲隱子呢?”李名湛拍拍喫飽的肚皮,嘿嘿笑道:“雲隱子有漢王做靠山。有了他們幫忙,我還怕什麼。”

    “你投靠了朱高煦?”蕭然不自覺地向前探出了身子。

    李名湛盯了她一會兒,緩緩說道:“沒有。我們只是合作。”

    “那你跟我講這些幹什麼?”蕭然冷冷地問。

    “不幹什麼,只是這漫漫長夜未免孤寂了些。”李名湛嘆息說道:“這次我奉皇命來杭州,就是爲了提防紀庭之。哼,沒想到他與那些草莽豪傑還有勾結。就算不出這檔子事,我也要回京參他一本。”

    “李名湛,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蕭然緩緩說道:“你被皇帝利用了還渾然不覺嗎?”

    “我知道我被利用了。”李名湛將一些枯樹枝扔進火堆裏,火勢更旺了。“但這也是我的一次機會。”李名湛淡淡地說:“我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迎娶晗月公主,做個大明朝的駙馬爺。”

    “只怕朱靜姝知道了會心寒的。”蕭然說道。

    “所以,我不能讓她知道。”李名湛又轉過頭來說道:“太子妃,你委身於太子殿下,難道就是光明正大的嗎?”

    蕭然剛纔眼眸中的奕奕神采頓時暗淡了不少。她微微低下頭,沒有說話。

    李名湛輕蔑地一笑,說道:“你也是爲雙劍而來的。”說罷,他的目光就瞥到了蕭然身旁的歸雁劍上。

    蕭然忽然用身子將劍擋住,說道:“不錯,我是爲了雙劍。既然咱們兩人都各有心事,彼此互不揭穿可好?”

    李名湛笑了,說道:“好,咱們互不揭穿。</a>不過,他日戰場相見,我不會留情。”

    蕭然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說道:“我也一樣不會留情。”說完,轉身便走。

    “那你想不想知道驚鴻劍的下落?”李名湛也站起身來問道。

    “哦?”蕭然轉過身來,問道:“你知道驚鴻劍在哪裏?”

    李名湛含笑點頭,說:“就在姓楊的那小子手上。他救出了公主,已經回城了。哼,可嘆紀庭之輕功卓絕,我施展輕功在一旁窺視,他們都無人察覺。”

    “既然如此,你爲何不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的漢王主子,反而來告訴我?”蕭然疑惑地問。

    李名湛緩緩走來,說道:“因爲我知道漢王心術不正。若讓他得了雙劍,只怕會荼毒天下。幫你奪劍好過幫他。”

    “哈哈哈,姓李的,你比朱高煦還要陰險百倍呢。”蕭然也笑了。

    “我送你了這份人情,咱們可否做個朋友?”李名湛笑道。

    “哼,道不同不相爲謀”蕭然說完,冷目一瞥,轉身就向黑夜深處走去了。

    空留下笑容還沒來及散去的李名湛和那熊熊的火焰。

    朱靜姝靜靜躺在牀上,望着窗臺邊灑下的月光。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喃喃自語,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靜姝,你怎麼還不睡?”坐在一邊的紀庭之輕輕地問她。

    “師傅,那個姓楊的……”朱靜姝緩緩說道:“他真的姓楊嗎?”

    紀庭之悚然一驚,面上卻仍然平靜如水,笑着說:“你都說他是‘姓楊的’,那他當然姓楊了。”

    “可那天在土地廟……”朱靜姝側目過來說:“他的大師兄問他是不是皇子,他似乎是承認了。”

    “什麼?”紀庭之本來放鬆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轉瞬又露出了笑容,說道:“我的公主殿下,你怕是給雲隱子和龍頭老爺嚇傻了吧?怎麼會有這種事。”

    “可是我好像記得……”

    “沒有可是。”紀庭之打斷她的話,說道:“這幾日來你受了不少驚嚇,先好好睡一覺吧。等明天一早,咱們就啓程回南京。”

    朱靜姝似乎仍有許多話想說,但當她的目光觸及紀庭之那溫柔又堅毅的目光時,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了。

    “嗯,那師傅你要守着我。”朱靜姝撒嬌似的說。

    “好,我就在門口守着你,守着你到天亮。”紀庭之微笑着說。

    紀庭之在朱靜姝的房門口輕輕踱着步子,一邊踱步一邊想着:“難道靜姝已經知道了文圭的身份?是誰告訴她的?龍頭老爺?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紀庭之百思不解,心中不免有些煩躁。忽然,他轉身一望,輕聲問道:“是誰?”

    “嘿嘿,是我啊。”諸葛弘陪着笑臉走了過來。

    “四弟,你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啊。”紀庭之埋怨道。

    “我睡不着,出來走走,步子太重的話,影響人家休息嘛。”諸葛弘走過來問道:“三哥你怎麼也沒睡啊?”

    “我也睡不着。”紀庭之雙手叉腰,問道:“文……楊爲水睡了嗎?”

    “睡了睡了。但他睡覺還要摟着那把驚鴻劍,生怕給人奪了。”諸葛弘搖搖頭,說道:“有咱倆在這,誰敢來奪他的劍呀!”

    “小心點總沒壞處。”紀庭之淡淡地說。

    “嘿,你們倆什麼時候一個鼻孔出氣了?”諸葛弘話音剛落,就聽見“哐當”一聲響。兩人俱是一驚,急忙向朱文圭的房裏跑去。

    “楊兄弟……楊兄弟……”諸葛弘不斷地拍門,但卻聽不到有人迴應。他心裏起了急,一掌拍去,門板登時碎裂。

    兩人急忙衝進去一看,房裏哪還有人?牀上的被子跌落到了地上,蠟燭也熄滅了。本已支開的窗戶靜靜地閉着。他們剛剛聽到的就是這窗戶落下的聲音。

    “還等什麼,快追呀?”諸葛弘說着就要躍窗而出,但紀庭之一把拉住他,一指牀邊說道:“你看這兒?”

    諸葛弘湊近一看,見牀頭有一個深深的刻痕。

    “像是匕首。”諸葛弘回頭望向了紀庭之。

    “是匕首。”紀庭之說:“有人給他投刀寄簡,是叫他出去說話。”

    “嘿!這麼近……那個投刀人也不怕一刀給楊兄弟扎死。”諸葛弘驚道。

    “四弟,你幫我守着靜姝。她應該也聽到了聲響,你去安撫一下。我去追他們。”紀庭之說得很快,顯然是很緊張的。

    “嗯,三哥你輕功卓絕,一定能追的上。這兒就交給我吧。”諸葛弘說道。

    諸葛弘來到朱靜姝的房門前,輕輕拍了拍門,說道:“靜姝姑娘,你別怕,我三哥他已經去察看了。這兒有我呢。”

    他等了一會兒,不見朱靜姝回答,便又輕聲問道:“靜姝姑娘,你睡了嗎?”

    仍是不見回答。諸葛弘起了疑,心想:“就算她沒有聽到窗戶掉下的聲音,我的聲音她也該聽到了吧?怎麼一聲都不吭呢?”他眯起一隻眼睛,從門縫中向裏望去。這一望,可叫他脊背發涼,冷汗直流。

    朱靜姝房中的窗戶也是落下的。“啊?難道她也躍窗出去了?”諸葛弘大驚失色,再也顧不了別的,一掌又將這門板打開,進去一瞅,房中果然空無一人,被子也是揭開的。

    諸葛弘急忙將窗戶揭開,向外望去。除了寂靜的街道和屋瓦上清澈的月光以外,哪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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