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皺着眉頭，正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
姜瑜看着他冷峻的側臉，心中一柔，不由走了過去：“顧先生。”
“你好。”顧景行轉過頭來，語氣客氣而疏離。
姜瑜的心中，不由有些澀澀的。
他重傷這些天，她沒日沒夜地守着他，心裏一直想着他醒來後看見自己，會不會開心喜悅。
可結果，顧景行根本就對她沒了印象。
不過沒關係，顧景行忘記了，她可以提醒他。
姜瑜振奮起精神，溫聲說道；“你可以叫我小瑜。”
“我還是叫你姜小姐吧。”顧景行說道。
“可是……你以前一直都叫我小瑜的。”姜瑜眼巴巴地看着他：“顧先生，你真的忘記我了嗎？”
以前？
顧景行皺了皺眉頭，陷入到了沉思中。
這個名字……他好像真的有印象。
“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以前姓陳。”姜瑜提醒道。
姓陳。
再加上之前見到姜正，正好讓他回憶起了當年的時光。
顧景行的瞳孔微微一縮：“你是陳班長的女兒？”
“是我。”顧景行終於想了起來，姜瑜的眸底，也閃過了一絲雀躍的神情。
顧景行的神情，也微微柔和了一些。
陳班長，當年救過他的性命。
多少年了，他偶爾午夜夢迴，還會想起陳班長擋在他面前，笑着讓他別怕的樣子。
當年，陳瑜是陳班長唯一的女兒。顧景行是想要將這份救命的恩情，報答到她身上的。
無奈，陳瑜好像並不領情。
自己有一次去看她的時候，突然就被告知，她被一個啓國人給收養了。
顧景行也嘗試着尋找過她，卻一直都沒有她的消息。
沒想到，她竟是被姜正收養了。
姜家的權勢擺在這裏，姜家小公主的消息，自然是保密級別相當高。難怪連他都得不到消息。
“你和以前比，變化很大。”顧景行說道。
以前的陳瑜瘦瘦的，小小的，眉眼間總是帶着一絲怯弱。
現在的她卻明豔自信，眉目舒朗。
可見她在姜家的這些年，過的極好。
姜瑜的嘴角微微上揚，故意說道：“是變醜了嗎？”
小女孩的心思，帶着一絲嬌嗔和期待。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變化有多大，如果說以前的她是醜小鴨，現在的她，就已經完成了期待。
但她還是想要親口聽顧景行說。
作爲一個直男，顧景行完全沒聽出姜瑜話語中的期待，他只是微微感慨地說道：“你也別這樣說。你只是年紀變大了一些。”
姜瑜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什麼……？
她是想讓顧景行誇她變漂亮的，不是來聽他提醒她年紀的。
姜瑜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這幾年，大家都誇我越來越漂亮了呢。但我自己還是不太自信，你說，我的長相，是不是太平庸了呀？我真的好自卑哦。”
快否認，快誇我好看！姜瑜眼巴巴地看着顧景行。
姜瑜挺直了脊背，神情有些期待了起來。
然後，她就聽見顧景行冷靜的聲音：“你也別太自卑了，長相又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
姜瑜：“……”
她瞬間都有一種要哭的衝動。
顧景行他真的不是故意嘲諷？
可她怎麼看，顧景行的表情都不像是嘲諷，他應該只是單純地說出內心的想法。
想明白這一點，她怎麼就更加絕望了呢？
她在顧景行眼裏，就這麼難看？
姜瑜的笑容越發勉強了起來，她忍不住說道：“顧先生，在你心裏，長得好看的人，是怎麼樣的？”
長得好看的人？
顧景行以爲自己會無法回答，可他的腦海中，卻第一時間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的眉眼，都瞬間柔和了下來：“她應該會有一雙明媚的眼睛，眉眼妖嬈，眸底卻透澈如水。她應該最喜歡畫細細長長的眉毛，她應該不喜歡畫眼線，因爲她不喜歡讓自己的眼睛顯得太大。她應該最喜歡t家089色號的口紅，這會讓她的嘴脣顯得更飽滿……”
這些話，顧景行是下意識就說出來的。
說着說着，他就突然愣住了。
他說的這樣具體，彷彿他的生命中，真的出現過一個這樣的女人一樣。
可是……他的記憶中，並沒有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
“景行。”
顧景行恍恍惚惚的，彷彿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
這……是誰的聲音？
他忍不住想要挖掘下去。
可是他的腦袋，卻驟然劇痛了起來。
顧景行的額頭瞬間冒汗，他忍不住伸手，緊緊捂住頭。
“顧先生，顧先生，你怎麼了？”姜瑜的神情變了。
顧景行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的臉色一白，直接向後暈厥了過去。
“顧先生？”姜瑜一驚，衝出去大喊：“王伯伯，王伯伯！”
兩個小時後。
王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題不大，生命體徵已經穩定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景行他怎麼還會再度昏迷？”姜正忍不住問道。
王醫生糾結了一會，說道：“大腦是人體中，最複雜的部位。若是傷到其他部位還好說，偏偏他傷到的是大腦。涉及到大腦，就連我，也無法做出最準確的判斷。針對他現在的情況，我只能說出我的一些猜測。”
“快說。”
王醫生組織了一下語言：“根據你們的說法，顧景行記得所有人所有事，卻唯獨忘記了他深愛的妻子。我認爲，這是他大腦做出的一種保護性決策。”
“什麼意思？”姜正有些聽不懂。
王醫生就解釋道：“對大腦來說，其實記憶是一種負擔。大腦功能一切正常的時候，這點負擔對它來說並不算什麼。可當大腦受了傷害，它就會下意識地爲自己進行減負。如何減負呢？就是先封鎖一部分記憶。對顧景行來說，記憶那麼多，可和安夏相處的這段記憶，對他來說，卻是最重要的。越是重要的記憶，這個時候帶來的負擔就越重。他的大腦，就做出了決策，暫時遺忘了這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