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了出來,下意識了點了點頭。
“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這個月,真是難爲你了。”凌心兒握住了小夏的手:“還好一切都過來了。”
從凌心兒口裏,還能聽到難爲你了這四個字。
安夏的心情格外複雜。
她點了點頭,“是啊,一切都過來了。”
凌心兒的神情更加柔和:“你之前吐得厲害嗎?媽媽懷着你的時候,足足吐了三個月,那會,我聞到東西的味道,就開始反胃。可是,擔心你在我肚子裏發育地不夠好,哪怕一直反胃,我還是拼命喫東西。”
安夏還是第一次聽到凌心兒說這個,她不由愣了一下,心頭泛起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她想,凌心兒終究還是愛着她的。
她此刻懷着寶寶,滿心滿眼都是期待。她覺得,她可以爲了這個仍然還未出生的孩子,付出一切。
凌心兒懷着她的時候,也會有這樣的情感嗎?
自己當了母親之後,安夏對天底下的母親,也多了一分理解。
此刻聽着凌心兒講這個,安夏不由心軟了下來。
她柔聲說道:“寶寶倒是很乖。我到現在都沒怎麼反胃過。”
凌心兒笑着說道:“那可能會是男寶寶。我只有懷小利的時候,是順順利利,一點都沒反胃。”
“男寶寶女寶寶都好。”安夏說道。
她想要給孩子做個性別測定的話,是很簡單的。但安夏覺得,這沒有必要。
她也沒有特別期待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要是事先有了期待,安夏總覺的,這對孩子,就不公平了。
她愛她的寶寶,從來就不分性別。
“嗯,都好。”凌心兒也點頭:“過了三個月,你的胎像基本是穩定了。接下來最難的一關,就是生產了。女人生產,就是走了一遭鬼門關。小夏,生產的醫院和醫生都找好了,可千萬要找最好的。”
凌心兒握着安夏的手,眸中滿滿的都是關懷。
安夏心中一暖:“放心,都找好了。”
“也是我多嘴了。這種事情,顧家肯定會幫你安排好的。”凌心兒自嘲地笑了笑,然後露出了一個回憶的神情:“我生你那會啊,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最後沒有辦法,順產又轉了剖腹產,足足遭了兩遍的罪。不過,哪怕有再多的苦,當醫生將你放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凌心兒的神情,柔和地彷彿要發光。
安夏心頭一動。
她有一個問題,埋藏在心裏,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原本以爲,這個問題,她永遠都不會問出口。
可凌心兒突然提起生產的話題,這個問題,就難以抑制地涌上了心頭。
安夏不由問道:“媽,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凌心兒愣了一下,溫聲說道:“你儘管問。”
安夏抿了抿脣:“安華說,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凌心兒的目光頓時閃動了一下。
“那……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安夏看着凌心兒,眸中隱隱有些期待。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凌心兒的目光有些遊移。
凌心兒有些遲疑。
她是很不想提起那個男人的,但她今天是特意跟安夏拉進關係來的,不想在這一刻功虧一簣。
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凌心兒的思緒飛快地轉動着,她的神情慢慢苦澀了起來:“也不是不能說,只是,這個男人對我來說,象徵着無盡的痛苦。我並不怎麼願意想起他。”
安夏的瞳孔猛然凝縮了一下:“無盡的痛苦?”
安夏不明白,凌心兒願意生下她,難道不是因爲她愛着她的生父嗎?
凌心兒對當年的往事經過了一定的改造,然後緩緩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生父的具體身份。我和他的相遇,只是一場偶然。”
“那時候,我年紀還輕。有一次,我一個人回家的時候,聽到巷子裏有痛苦的悶哼聲。我不知道那裏面是誰,隱隱有些害怕,可我又擔心,那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經過了很久的掙扎,我還是過去將他救了起來。”
饒是凌心兒對那個男人心存怨恨,可想起當時的場景,她的臉,還是微紅了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他受了傷,躺在地上流血不止。可就算臉色蒼白似紙,他還是俊朗地如同天神下凡。”
安夏輕聲說道:“媽媽你對他,一見鍾情?”
“算是吧。”凌心兒回憶着回憶着,目光也柔和了起來:“我救了他。他說有人在追殺他,我就把他藏在家裏。他養傷不能出門,我就在家裏守着他。我們兩個朝夕相處,慢慢,就生出了感情。然後……就有了你。”
“然後呢?”安夏不由問道。
凌心兒苦笑了一聲:“然後,我還來不及把有了你的好消息分享給他。他卻突然……消失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故事戛然而止。
安夏不由愣住了。
“所以,你知道我爲什麼不願意提他了吧?”凌心兒說道。
安夏的心情有些複雜。
原來,她的生父,是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嗎?
她心中的那絲期待,不由破滅了。
“媽媽,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安夏說道。
“沒關係。”凌心兒柔聲說道:“你從未見過生父,難免對他會好奇。而且,雖然他拋棄了我,可我也沒有恨他。他讓我擁有了你,而且,他依然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愛過的人。”
安夏抿了抿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他……如果突然出現了,媽媽你會怎麼辦?”
他……突然出現了?
凌心兒眸光頓時恍惚了起來。
那個男人,是她見過的,最俊美,最有魅力的人。
他消失的這些年,她恨過怨過,可她留着孩子,生下了安夏,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是對他還抱着一絲期待呢?
凌心兒不敢回答安夏這個問題,只是低頭說道:“他不會再出現了。”
安夏見凌心兒這個樣子,便也沒有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