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的嘴脣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說真的，在一開始知道姜瑜所作所爲的時候，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有些難以置信，也有些心痛。
那會，他並沒有想要和姜瑜斷絕關係，他只想着，要好好教導姜瑜，將她引回正途。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姜瑜的反應竟然會是這樣的。
這樣的不懂感恩，這樣的薄情寡義，這樣的不知好歹。
她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排斥小夏，不是爲了別的，她完全就是擔心小夏會分家產罷了。
這也就罷了，最最令姜正不能接受的，是姜瑜提起親生父親時候的表情。
充滿了怨恨，卻沒有一絲感恩懷念。
這樣的姜瑜，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受。
他看着姜瑜那張充滿憤怒的臉，緩緩說道：“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了。”
說完，他不再看姜瑜的表情，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顧景行和安夏也隨之離開。
審訊室，重新恢復了寂靜。
姜瑜憤怒地想要發瘋，可她又意識到，不管她再怎麼發瘋，都不會有人在意了。
她已經徹底被拋棄了。
就因爲她犯了那麼一點點小小的錯誤！
“爲什麼這麼對我！爲什麼這麼對我。”姜瑜癱坐在椅子上，喉嚨裏不停發出嘶啞如同野獸般的嘶吼聲。
姜正此刻，也並不好受。
他坐在沙發上，眼神麻木地看向前方，半晌沒有反應。
安夏看着有些不忍，她端了一杯茶放在姜正面前，溫聲說道：“爸爸，其實，只是調換一下血液而已，這件事情，真的不是很嚴重。你沒有必要斷絕父女關係的。”
安夏能夠感覺到，姜正對姜瑜，還是十分不忍心的。
她又不像姜瑜，生怕被人分走姜家的財產。安夏從一開始，就沒想要從姜家得到任何東西，所以，姜正認不認姜瑜，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安夏這麼說，姜正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這眼神有些複雜，安夏不解：“怎麼了？”
姜正有些難受：“小夏，你真的很體貼。但是，我有點希望你不要這麼體貼。”
安夏沒明白姜正的意思，眼神更加迷惘了起來。
姜正感覺心裏一陣酸澀，良久，他才說道：“你是我的女兒，我是你的父親。天底下的女兒，都有驕縱任性的權利。你不必這般壓抑自己的情感。”
安夏這麼溫柔，這麼善解人意。
其實歸根到底，無非就是因爲，她還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是至親之人。
一個人，面對着真正信賴的人，她會任性，會無所顧忌地表達自己的情感。
可安夏……她並不是這樣的。
姜正又想起姜瑜之前說的話。
小夏和姜瑜，本質上是完全不同的，可她們卻有一點是一樣的。
姜瑜說，她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了十年，根本不敢展現出本來的樣子。
如今小夏，也是在他面前這樣小心謹慎。
是不是，真正有問題的人，是他？
姜正莫名就有一些難受。
她抿了抿脣，沉默了。
她知道姜正的意思。
可要她像尋常女孩子一樣，跟自己的父親撒嬌放肆，她做不到。
除了景行，她好像已經失去了對其他人任性的權力了。
安夏不說話，姜正更加難受了。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夏，不能讓你信任我，這是我的錯。小瑜的事情發生後，我意識到，我可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以後，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要相處。我會努力學習如何當一個父親，我們……慢慢來。”
姜正說的很認真，安夏的心顫了一下，微微也有些觸動。
她柔聲說道：“這並不能怪你，是我本身，就比較慢熱。我……我會努力學習，如何當一個女兒的。”
父親和女兒，這樣的角色，對大多數來說，都是天生就分配好的，根本不需學習，他們就能掌握其中精髓。
但是，對姜正和安夏來說，這卻是需要慢慢摸索，共同學習的。
不管他們以後會摸索出怎麼樣的相處之道來，起碼他們願意朝着一個目標去努力，這就已經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爸爸，那姜瑜的事情。你是不是……”安夏再次提起這件事情。
姜正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這些年，是我沒有教育好姜瑜，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仔細想了想，是我，把她帶到了姜家，讓她被繁華迷了眼睛，進而生出了太多不應該存在的野心。我和她斷絕關係，其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讓她迴歸本心。我想讓她回到她和陳班長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好好回顧一下她的初心。如果她能夠想通，我會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回到姜家。如果她一直不知悔改過……”
姜正的眸底閃過一絲複雜：“那我給她的錢，也足夠她富裕的過一生了。”
十年的相處，姜正對姜瑜，是有真感情的。
這一次，姜正做的這麼絕情，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希望姜瑜能夠悔改。
之前姜瑜口口聲聲說他對她這麼絕情，就是因爲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已。
這樣的指控，姜正並不認可。
他自認，以他的性格，如果他的親生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一樣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姜正既然有了他自己的考慮，安夏也就沒有多說。
姜正看着她這個樣子，卻不由說道：“小夏……我，我知道小瑜她一直在針對你，你如果實在不喜歡她，我也可以……”
“不用的。”安夏搖了搖頭，溫聲說道：“只要她以後不再針對我，我就沒關係的。”
安夏說的輕描淡寫。
姜正的嘴脣顫抖了一下，良久，他有些頹然地捂住了頭。
小夏真的是太懂事，太貼心了。
可她越是這樣，姜正就越覺得對不起她。
小夏她……是真的不介意姜瑜做的那些事情嗎？
姜瑜覺得，自己對她的懲罰太重，她憤怒，她歇斯底里。
可實際上呢？
若是姜瑜真的能夠悔改，自己還是會考慮認回她的。
姜瑜她真的受到了懲罰嗎？這對小夏公平嗎？
姜正感覺自己的頭，都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