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輝坐在鐵欄杆後面，雖然已經淪爲階下囚，但他還是挺直了脊背，神情從容淡然，不像是個囚犯，倒像是個來喝下午茶的客人。
他等待了一會，看見顧景行和秦越一起進來，瞳孔不由微微一縮。
在秦越出現之前，他其實還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他不明白，顧景行怎麼就能這麼未卜先知，他想要一個答案。
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不用問了。
“你想跟我說什麼？”顧景行坐到他對面，淡淡地問道。
顧清輝垂了垂眼眸：“之前想要問你一些問題，現在覺得沒有必要問了。”
顧清輝這話沒頭沒腦的，但是顧景行和秦越都聽懂了。
顧景行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那麼，再見了，顧清輝。”
顧清輝犯下的罪行太過嚴重，一個死刑是跑不了的，這輩子，他和顧清輝，都不會有再相見的一日呢。
顧清輝靜靜地看着他。
等到顧景行和秦越，真的轉身要離開了，顧清輝聲音微微嘶啞地說道：“爲什麼？”
顧景行轉身看着他：“什麼爲什麼？”
顧清輝的目光在顧景行和秦越之前逡巡了一會，然後說道：“在以爲你死了的這段時間，秦越他對顧家，對天下集團，下手都狠成這樣了。之後，你活了，他又想盡方法投靠你的陣營，這麼兩面三刀的人，你還敢相信他？”
顧清輝的話語裏，充滿了挑撥。
秦越挑了挑眉，顧景行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兩人誰都沒有把顧清輝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
顧清輝不由握了握拳頭：“怎麼，你對他，就真的一點芥蒂都沒有嘛？他不過就是個牆頭草，哪怕他最後幫了你，也只是審時度勢之下的結果。”
顧清輝說完，死死地盯着顧景行，想要看他的表情。
顧景行笑了笑：“顧清輝，你錯了。秦越，從來沒有背叛過我。”
“他跟你這麼說的？他不會還跟你說，他投靠我是在忍辱負重吧？這你也信？”顧清輝繼續挑撥。
顧景行挑了挑眉：“不用他跟我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他。”
顧景行的神情篤定從容，沒有一絲猶豫和懷疑。
顧清輝不由咬了咬牙：“我不明白，你憑什麼這麼信任他？”
“就憑他是秦越。”顧景行冷靜地說道。
“人都是逐利的！再好的朋友，也會爲了利益而背叛彼此。你的信任，太愚蠢了。”顧清輝忍不住說道。
顧景行和秦越對視了一眼，都笑了。
顧景行淡淡地說道：“顧清輝，你不懂朋友兩個字。”
顧清輝愣了一下，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不懂朋友兩個字？
他的確是不懂。
他甚至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可以患難與共的友情。
可現在，顧景行和秦越，彷彿是在告訴他。
他錯了。錯的離譜。
顧清輝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秦越和你是好友，他投靠我的時候，我也是有懷疑過的。所以，我派了很多人監督他。我敢肯定，你回來之後，他和你沒有過任何私下的接觸。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配合的？”
顧景行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他也從來不覺得，我會懷疑他。我們兩個要配合，並不需要見面。”
他回來之後，第一次和秦越見面，只需一個眼神交流，他們兩個，就自然而然有了默契。
秦越留在顧清輝身邊，想方設法進入核心層，從而獲得關鍵情報。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要不是秦越幫忙，絕不會有這樣的大好局面。
當時，凌心兒綁架了安夏，將她束縛在了手術臺上。要不是秦越給了醫院的地下地圖，並且偷偷安排人換掉了劇毒的藥劑，小夏現在，早就沒有命在了。
後來，也是秦越想方設法提醒他注意王城和陳瑜。
他才能順着這根線，提前發現了顧清輝的佈局，從而做出反應。
他們根本不用交流，就自然而然能有一種默契。
顧清輝的瞳孔猛然一縮。
他已經很防着秦越了，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顧景行和秦越之前的新人，竟然到了這種程度。
顧清輝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秦越：“最後一個問題，是你問你的。我其實一直在防着你，你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多事情的？”
這纔是顧清輝，最想不清楚的問題。
秦越笑了笑：“以強權來壓迫的，人心自然不齊。你以爲你能掌控所有人，其實底下早已經離心。尤其是，景行回來之後，你被他打壓地連氣都喘不過來，良禽擇木而棲，你底下的人心，就更動盪了。我只是用了一些利益來引誘，就有的是人幫我。你暗中和陳瑜見面，和王城見面，你以爲這些事情都很隱蔽，其實，你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時間，會一個人突然消失，早早就已經暴露出了不對勁的地方。我只需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推斷出你到底去見了誰。”
顧清輝眯了眯眼睛；“你能策動別人，這個我信。那管家呢？他世代忠心於顧家，我不信你連他都能收買。”
可在最後的時刻，的確是管家出賣了他。
“你自己已經說出了原因。”秦越冷靜地看着顧清輝：“管家他，忠心的是顧家。我只需要讓他知道，你會毀了顧家，他自然會做出抉擇。景行答應他，只要他能交代你的罪行，他會保留顧家的產業不動。”
秦越說的簡單，但策反管家的過程十分艱難，他也是用盡了各種手段，才取得了最後的成功。
顧清輝他針對顧景行，資助境外恐怖組織，殺害秦倩倩，在族內實行高壓政策，這些，管家都不在意。
因爲，這不會影響到顧家本身的強大。
最後，他會反水的真正原因，是因爲顧清輝最後冒險算計顧景行，而他輸了。
顧清輝輸了，只有兩種結局。
一種結局，是傑恩等人牽連出他，他被定罪。
一種結局是，他沒有被定罪，但他帶領的顧家，會在顧景行的打壓下，支離破碎。
不管是哪種結局，顧家都難以保存。
現在顧景行借秦越的口，給出了一個可以保存顧家的方案，忠誠於顧家的管家，自然就做出了正確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