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侄子的未婚妻,如今卻又被蕭容戡硬是賞給了自己,偏又是個劣跡斑斑的衆人恥笑的草包傻子,這其中的侮辱用意,他拿腳趾頭都想得出來。

    他蕭容雋,不是隨隨便便能嚥下這口氣的人。本想着先假意答應,娶了那女人進來再慢慢折辱死,也算殺雞儆猴。誰知半路被劉笙卿派人劫走,叫他顏面又失幾分。

    “屬下無能,還未打探到。殿下若是想找,不如問問劉婕妤。”

    蕭容雋輕揉自己的眉心,搖了搖頭:“找不到就算了,不必爲她浪費工夫。你隨我進宮,我倒要看看,是何等的人才,叫沈敬元巴巴地獻進來。”

    惠太妃身爲蕭容雋生母,是先皇生前最後一個冊立的妃子,先皇駕崩之時不過二十三歲,乃是後宮之中都難得一見的殊色。她十四歲時便名動雲州,爲州官所選,十六歲時送進宮中,素有大盛第一美人的聲名。進宮之後,獨寵數年,先皇爲她一度荒廢后宮,連升數級,一躍晉封妃位。

    如今她所居的霓華宮,還是先皇在時傾力爲她建造的宮宇,恢弘富麗,唯有乾寧宮可以媲美。先皇甚至留下命令,要蕭容戡善待惠太妃母子,這也是皇上至今爲止不敢在明面上對付梁王的原因。

    可惜先皇去後,惠太妃便抑鬱成疾,一直靠藥調養着。近幾年來越發嚴重,終至沉痾病榻,一蹶不起,藥石罔靈。

    入得殿中,蕭容雋踩在波斯鵝絨地毯上,靴底的聲響幾不可聞。霓華宮中不置香料,窗戶洞開着,清風一過,庭院窗下的各色花木香氣便一起涌了進來,叫人心曠神怡。

    頂頭一盞水晶宮燈落下明晃晃的影子,蕭容雋掀簾而入,看見榻上身披芙蓉紫淺繡牽牛花斗篷的女子,低頭行了一禮:“兒臣見過母妃。”

    “你來得倒巧。”惠太妃臉上抹了點胭脂,掩去蒼白的臉色。這病態纖纖中的一點嫣紅,竟生出幾分別樣的點綴意味,立刻叫她眉目生動,明豔動人起來。

    “聽說今日請進了新大夫。”她端坐於榻上,臉上雖笑着,神色倒是淡然,“你何必每日忙着這些,我在這宮中也寂寞,倒不如……”

    “母妃。”

    蕭容雋喉嚨輕滾一下,神色有些莫測:“母妃不要再說這樣的話,若是連母妃都拋下兒臣,兒臣又如何獨自躲避那些明槍暗箭?”

    二人說話之間,殿門被推開,外頭的人已被請了進來。

    阮清歌的記憶之中雖有幾分皇宮的樣子,可這座霓華宮是她頭一次進來,立刻被那些機巧堂皇的裝飾迷花了眼睛。她低頭看着地毯上繁複的花紋,間或一擡頭,西洋葡萄紋壁上頭竟嵌了萬花玻璃和西洋鍾。

    阮清歌一瞬間恍如隔世,彷彿自己在參觀一間博物館。

    “娘娘,殿下,安大夫已經到了。”

    宮女拉開推門,準備將阮清歌和劉雲徵迎進去。

    阮清歌明顯感覺到身後劉雲徵的腳步一頓,一轉頭,他竟然死死站在移門外頭,不肯再往裏走一步。

    想不通他這是什麼意思,阮清歌只得硬着頭皮自己入內,擡頭往矮榻上看過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