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說,朕就要以抗旨論處了。”
“好嘞,看月亮。”
常樂無奈地回身,跟着他又坐回了池子邊。低頭望着水面,發現剛剛的那條錦鯉又浮了上來,時不時地把腦袋露出水面,又沉下去。
“看月亮你低着頭作甚”
司伯言瞧着她,像故意找茬似的質問。
常樂張嘴便道“池子裏也有月亮。”
不光有月亮,有魚,還有他們二人的倒影。常樂望着水面的倒影,就發現身邊的人垂下了頭,似乎也在看着水面。
果不其然,耳邊響起了一聲輕吟。
“嗯,這池子裏的好看些。”
也不知道司伯言是在誇什麼,常樂拔了顆草在手裏把玩着。
“陛下”
“私下裏,便別這麼生疏了。每回你這般,便是要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司伯言不悅地打斷她的話,每次聽她喚一聲“陛下”,心頭都一突突,不怎麼舒服。
常樂遲疑了下,偷瞄着司伯言的神情,小心試探“司伯言,你這有沒有去算過命”
“上回不就去了”司伯言若有所思道,“算了個姻緣,不是求了個空籤”
常樂聽出他話裏的敷衍,有些不知道怎麼拐到那個重要的話題之上。
“不是,我是說,關於江山社稷的”
“嗯,上上回也求了。”司伯言云淡風輕道,“最後籤子不是被你打亂了最後也不知道是求了個什麼結果。”
常樂噎住,想起那根靈籤,笑道“是根好籤,上上籤。”
“是嗎”司伯言望向常樂,淺笑道,“你如何知道難不成後來找着了”
常樂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我當時看見了。”
“哦,沒想到你的眼神兒還這麼好,我當時可是沒看見。”
司伯言是明知道常樂近視,眼神兒不好,這平淡的話裏入了常樂的耳,就全是揶揄的意味兒。
常樂深吸一口氣,假裝什麼都沒聽出來。
“我的眼神兒也不是什麼時候都不好使的。那是上上籤,說明你想創下盛世江山的願望會實現的,你將看到大好的江山。”
這麼一拐,常樂腦子裏的一根筋也通了,雙眸一亮,忍不住咧嘴笑着。
司伯言就瞧着她的表情變化,淡淡應了句“然後呢”
常樂亮着眼睛道“然後啊,我沒有詛咒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百年之後,你要把這江山交給誰”
“你是在問儲君之事”
司伯言那雙深褐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聲音也跟着嚴肅了起來。
常樂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
之感,登時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悻悻笑了兩聲。
“你別說的這麼正式,咱們這不是在隨便聊聊嗎你這神情,搞得我怪緊張的。”
司伯言收回目光,沉聲道“那你以爲,這江山日後傳給誰比較合適”
“那當然是你的兒子啊。”常樂不可置否道,“這肯定是要傳給自己的後代比較好,你說是不是”
“是也不是。”司伯言悶聲回話,聽不出情緒,悠悠道,“只要是皇室宗親之子,都沒什麼問題。”
司伯言盯了常樂一眼,瞧她這拐彎抹角的累的不行,暗歎了下,道“有什麼話你就明說了罷,別太爲難自己。”
“我沒什麼爲難的”常樂嘟囔了一句,雙手抱着膝蓋,十指交叉,瞧着遠處道,“就是覺得你這老大不小的了,沒個兒子太不像個皇帝了。人家皇帝可是三宮六院,九子奪嫡,到你這兒,妃子沒聽說幾個,娃也一個都沒有。”
話落,遲遲沒有人應答,常樂內心有些不安地偏過頭。卻是撞入司伯言那雙如水般神情的眸中,在裏面竟是看到了無奈與傷心。
一時間,心口也是悶疼的,不知該如何自處。
如此僵持下去,常樂怕自己會堅持不住,與之對視着,一橫心便直接開口。
“我覺得罷,你是個皇帝,得爲江山大局考慮,皇帝不能沒有子嗣。朝臣勸你選秀的這件事,你得慎重考慮一下。你不想選秀,後宮現在也不是一個妃子都沒有不是,你”
一口氣說了老長,越說越激動,常樂突然哽住,偏過頭緩了口氣。
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背對着他比劃道“你找現在的妃子,也行啊是不是,你這老是反正我就是突然間想到”
話到後來,常樂實在是不知道怎麼編理由了。手臂卻被人猛然拽住,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被拉轉了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聞着熟悉的氣息,常樂僵愣在原地,努力眨着眼睛讓自己清醒些。
“是不是大長公主跟你說什麼了”司伯言撫着她的頭髮,沉聲道,“這些事都與你無關,你便不用管了,好好地做自己的事就是。”
常樂聽着他的聲音,更加委屈,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靠着他的肩頭,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我也想,可我也是臣子,做臣子的不就要關心江山社稷你這事兒就是國之頭等大事,那我可不得關心一下”
“我不喜歡這樣的關心。”
“陛下。”常樂重重地吸了口
氣,輕笑道,“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不好聽的纔是真的關心不是”
司伯言的身子僵了下,捏着她的肩膀,望着她微微發紅的眼睛。
“那這就是你的真心話了”
“我這”
眼看着常樂急躁地要發脾氣,司伯言也不再堅持問這些話,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常樂,我希望,無論如何,你永遠坦誠待我。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莫名其妙地躲着我。”
“我沒躲着你”
常樂目光躲閃地看向別處,感覺到肩膀上的力道,心虛地看向司伯言,只一眼,連他臉都沒看清,又挪開。
司伯言質問“你這還不是躲着我”
“我作爲女子,這哪兒能直勾勾地看一個男子”
聽見司伯言的輕哼,常樂擺正腦袋,站直了身子,瞪大兩隻眼睛直視着他。
“好了,我這是沒躲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