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古道：“在裏面在裏面。”
石樹再打開，裏面又是個小一圈的。
在孟七古撥浪鼓似的點頭下，他用極大的耐心打開了個盒子後，終於拿到了最裏面的那個巴掌大木盒。懷王光是看着，耐性也快被磨沒了。
石樹將巴掌大的盒子拿出來，哭笑不得地望着孟七古：“裏面不會還有罷”
他現在就想知道，這套盒到底有多少層
孟七古笑了笑：“裏面沒盒子了”
話未說完，石樹已經鬆了一口氣打開盒子，但又一瞬間受驚的頭皮發麻，很快凝固在原地。瞅着盒子裏的東西，好半晌纔將盒子朝向孟七古給他看。
“裏面爲什麼會有隻屎一樣的癩蛤蟆的屍體”
“這是金蟾。”孟七古笑呵呵地解釋，“之前我們村子裏的人在山裏頭逮到的，就把他放在盒子裏供奉在祠堂裏招財，一直也沒什麼效果，就丟在旮旯裏了。你把它扔到我這兒盒子裏，騰出來就是。”
石樹一言難盡地看向懷王。
懷王已經被剛剛的耽誤弄的沒脾氣，忍着煩躁道：“不必了，就用那個大點兒的罷。”
“我覺得也是。”
石樹立馬將手中的盒子合了起來，取出大一圈兒的木盒子，將小盒丟回去。
見着懷王接過石樹手中的盒子，將鏈子放了進去，孟七古笑呵呵地又叫石樹。
“石老弟，麻煩再幫忙合上所有的箱子。”
“”
石樹沉了沉氣，還是好心地將一個個盒子再蓋上，把套盒恢復原狀。他是有多無聊，纔要一遍遍地撥弄這個套盒
“我覺得你可以把它們拿出來單獨放。”
“那多佔地方平時也沒人來這兒拿盒子。”孟七古否決了他的提議，又見懷王將裝鏈子的盒子放在了供案上，一時迷惑，“官老爺那是要幹啥”
石樹回頭，思索了下才明白懷王要幹什麼。
之前他見過的那個神仙就是在紅寶石鏈子裏的，懷王剛問哪裏的香火更盛，難不成是想讓大仙吸吸香火恢復下法術
“他怎麼還跪下了這是我們川草村的宗族祠堂啊”
孟七古一瞬間有些激動。
石樹定睛一看，果真瞧着懷王將衣袍一撩，利索地跪了下去。驚訝之餘，連忙攔住了孟七古，拍了拍他胸口放錢的位置。
“孟兄，不礙事的。我們官老爺可能就是想感謝一下，你們村子在這次瘟疫中有不小的功勞。日後，沒準兒我們官老爺還會幫你們向上討要個獎賞什麼的。”
聽見有獎賞，孟七古猶豫地放棄驅趕懷王，只是有些膈應地旁觀着。
讓外人跪拜他們的宗祠，這不是讓外人分他們的福澤嗎其他村民曉得了，還不得氣炸了
但已經收了一千多兩，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獎賞，對方還是個帶兵的官老爺惹不起。思來想去，還是隻能任由懷王去了。
“那你們別把這事兒給傳出去了”
“嗯，多謝孟兄了。”
石樹抱拳致謝，孟七古又瞟了懷王一眼，心底不舒坦地抱着套盒回耳房。
香案前，懷王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擡眼瞧着那些牌位，心中祈禱。
“川草村的各位祖先，司伯毓在此叨擾。只希望百里大爺可以藉助列位的香火恢復法力，救阿常回還，他日必將資助重修祠堂。”
“也希望天神感受到我的誠意，念在阿常和皇兄爲天下除妖的份兒上，饒他們一命。”
石樹見懷王沒有起來的意思，反而是閉上了眼雙手合十地祈禱，不由得跟着沉心下來，對懷王更是止不住的欣賞。
仰頭看向那些牌位，也跟着祈禱。
時間一晃便過去了三日，懷王每日不是守在司伯言身邊，就是守在常樂跟前，偶爾去祠堂祈福。
但更多的是留在常樂牀前。
常樂比司伯言嚴重的多。連續三日李大夫都在給她扎針續命，孟久也來看過幾次，餵過她不少的湯藥，卻是都沒有好轉的跡象，仍舊是氣若游絲。
“阿常，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懷王坐在牀邊看着她安祥的睡顏，疲憊的桃花眸中是深深的無奈，擡眼看向窗外。
敞開着的窗戶框住外面的風景，卻也只是院子裏的一棵常青樹。每每看到那片生機的綠色，總歸心裏頭有些安慰。
再一回首便又對上她蒼白的面容，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她的臉蛋，手指微微顫抖，怕將她碰碎。
觸手所及，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正如他此時的心情。
輕撫了下她的髮鬢又收回手，桃花眸淺淺彎起，嘴角也露出個弧度。
“怎麼樣本王難得這麼好心，你再不珍惜機會本王可是不饒你了。”
“阿常，你不是一直想在江南郡定居”
“本王還打算帶你好好地在江南郡遊玩一番，本王都打算對你大方一回，你這喫住玩樂都由本王出錢，想怎麼揮霍便怎麼揮霍。本王可也就說這一遍，你若是答應便回一聲。”
迴應他的終究是無盡的沉寂，懷王的眸光微顫，靜靜地凝望着常樂，擡手捏了捏眉心，低沉微啞的聲音裏有幾分無奈。
“百里大爺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恢復靈力成言啊，你要是在天有靈，便勸勸這丫頭。如果發現她想回去，就把她給拽回來”
一個人的自言自語顯得無力又貧乏，懷王輕吐一口氣，依靠着牀架望着房梁發怔。沒由來的，又回想起當初第一次遇見常樂的情形。
那還是在十三郡刺史的府上，他在門口瞧見了她。
當時他還在想，瞧着就是個規矩一般的婦人，聽說還是個胸無點墨的農女。怎麼能是個畫男子春宮的，還有着特殊畫法的奇女子
當晚的宴會中的湖邊相遇，更是讓人哭笑不得。
“二老爺”
孟今的聲音猛然炸響，她人也着急忙慌地衝了起來，扶着門框便興奮道：“二老爺，你哥哥醒了”
懷王愣了下，“騰”地站起快步出去。
側廂房。
懷王沒幾步便趕到了門口，正好聽見司伯言在屋裏的虛弱質問。
“常樂呢她怎麼樣了”
他進去時，石樹正回答：“常夫人她在別的房間，您別急，她還活着。”
“我要去看她。”
司伯言硬是掙着從牀上起來，左臂的傷口被牽扯，加上渾身的無力，他又重重摔了回去。石樹和孟久在旁邊焦頭爛額地勸阻。
“老爺您別急，您纔剛醒不宜走動。”
“是啊老爺，您歇會兒再去看夫人都行。夫人她現在還活着呢。”
司伯言不聽勸阻地掙着要起來，正好瞧着靠近的懷王，擰眉道：“伯毓，帶我去見常樂。”
“兄長莫急。”懷王將他的手臂一按，迫使他躺下，“阿常現在不能被打擾，你現在情緒激動，過去定然會驚嚇了她。”
司伯言如今身子虛弱的很，根本擰不過懷王的勁道，只能目光灼灼地問：“她到底怎麼樣了你如實告訴我。”
“先喫點兒東西罷。”懷王用眼神吩咐了孟今，對方迅速跑出去。見司伯言要炸毛，猶豫了下道，“阿常的情況不太好，所以現在不能受刺激。”
司伯言神情凝滯，瞧着懷王臉上的疲倦與無奈，胸口悶疼。
“必須救活她，她不能死”
“放心罷，我已經交代過了。”懷王此刻顯得要淡然許多，只是拍了拍司伯言的肩膀，勉強露出個淺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是個有福之人，不會那麼容易就死了的。”
司伯言想到常樂現在還是生死未卜，仍舊是難以安生躺着。抓着懷王的手臂便坐了起來，心慌道：“帶我去看她，我要親眼看到她纔行。”
“兄長”懷王見他目光殷切，無奈點頭，“等你喫些東西恢復了體力，我便帶你去。你總不能讓做弟弟的揹你過去罷”
“這不是應該的嗎”司伯言理直氣壯地反問。
懷王面無表情道：“弟弟我只抱女人，不背男人。”
“常樂。”
司伯言在石樹的攙扶下到了常樂牀邊，在牀邊安穩坐下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對方的鼻息微弱的幾乎感受不到，又直接掀開被角，探她手腕的脈息。
脈搏雖然跳動的微弱可到底還是有些，不至於讓他徹底絕望死心。順勢握住她冰冷的雙手，企圖讓她身上有些溫度。
懷王心情複雜地看着這一幕，一掃石樹，讓他暫時退了下去。
“皇兄，你們在蓬萊谷經歷了什麼爲什麼會被水衝出來”
司伯言凝望着常樂，失神道：“我們和維風一起除那蟒蛇妖，不成想被他吞入了腹中。最後常樂替我擋了一招，蟒蛇妖的手穿進了她的胸膛。”
“難怪她五臟受損。”懷王輕聲呢喃，見司伯言着急，又道，“不過她身上沒有大傷口，受的基本都是內傷，應當是法術穿膛。”
聞言，司伯言放棄了察看常樂胸口傷勢的想法，握着她的手微微顫抖，向來淡然溫和的臉也繃不住，神情痛苦，深褐色的眸子一片氤氳。
“百里大爺說她會救我一命，竟真的是用她的命換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