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睛睜的圓溜溜的,不解中夾雜着惶恐。面對懷王的質問,只是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探問。
“我這是怎麼了”
“你”懷王桃花眸一眯,不懷好意道,“你的腦子被驢給踢了。既然你不記得了,我就幫你好好回憶回憶。”
常樂錯愕地看着他,一張臉瞬間耷拉了下來,靜靜聽着他的胡說八道。
“你是我們卜家的雜役丫鬟,欠了我們卜家三萬兩白銀,你得一輩子當牛做馬的還債。”
“我怎麼感覺你是在騙我”常樂一臉不相信,“我是不記得了,不是傻了。你想趁機坑害我,沒門兒”
“你都不記得了,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懷王戲謔道,“等你在我們府上再伺候三年,我們就打算把你賣給村口的大爺,他雖然年有五旬,又缺胳膊斷腿兒,還渾身是病。但他願意出十兩銀子買你。”
常樂緊盯了他一會兒,立馬撲到了他的腿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嚎。
“老爺,婢子不嫁人,就讓我在卜府當牛做馬一輩子罷咳咳、咳咳”
懷王見常樂的演技有所精進,這次居然還在往下演,一時有些摸不準了。見她忽然咳嗽不止,臉色漲紅,神色難受,還未詢問,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扯走。
“怎麼了”司伯言佔了懷王先前坐的位置,將她攬入懷中,卻見她捂嘴的手心出現一灘血漬,急忙對已經在門口候着的李大夫道:“快替她看看”
李大夫慌忙上前,把了下常樂的脈搏,不急不緩道:“卜夫人莫急,深呼吸,慢慢地吐出來。慢點吸氣,再慢點吐出來。卜老爺你幫夫人順順氣。”
常樂按照李大夫說的做,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加上司伯言的順撫,咳嗽勉強抑制住,眼角還掛着咳出來的眼淚。
好容易緩了些,常樂這才擔心地問李大夫。
“大夫,我怎麼了我感覺身體裏疼的很,現在連呼吸都有點痛。”
李大夫道:“你五臟受損嚴重,好容易醒過來,命是保住了,但還是要多休養,情緒不能太過激動。一會兒讓阿今將藥給你送來,每日要堅持早晚兩頓湯藥。”
常樂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胸膛裏的絞痛面容一下揪了起來。從她醒來就感覺五臟六腑難受的很,像是有人拿着棍子在攪和,只不過被別的事兒轉移了注意力沒來得及問。
“李大夫,你看她腦子是不是出了些問題”懷王緊接着問,“她說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之前沒發現她腦袋有受過傷啊。”李大夫忙又問常樂,“夫人的腦袋可有哪裏不舒服”
常樂緩了會兒才無力道:“就是有點兒暈,還有些悶。”
“這也有可能是才醒就受了刺激。”李大夫又問司伯言,“夫人在受傷之前可是受了什麼刺激,讓她極度傷心或者是別的”
司伯言搖了搖頭,卻是想到了百里大爺附身一事,有些懷疑是不是因此讓她的魂魄受損。
李大夫也疑惑難解:“那就需要再觀察一陣了,這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確定是怎麼回事。”
說了跟沒說差不多,司伯言眼神示意石樹送李大夫退下,這才擔憂地看着向懷裏怏答答的常樂,扶着她的肩膀將她放躺,又換上習慣性的溫和官方臉。
“不管你是不記得了,還是另有他人,先躺下好好休養罷。”
常樂瞧着他,眸光閃了閃未說話。
“阿常,你枕頭邊有兩條毛毛蟲,爬到你腦袋上了”
懷王驚訝急迫的聲音響起,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常樂大叫一聲一把抱住司伯言的脖子坐起來。
司伯言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栽,兩隻手忙撐在她身後纔不至於把她壓下去。
她扭頭見枕頭上空空如也,便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好像真的有東西在她的腦袋上蠕動。兩隻手想拍打腦袋又不敢,只能緊緊地抱住司伯言,甚至扯上他的頭髮。
“司伯言,你趕緊把蟲子給我弄下去咳,咳蟲子啊,它們爬到我頭髮裏了,我感覺到了咳咳”
司伯言恍然大悟,既是欣喜又有些惱怒生氣,最後只能在她的咳聲慘叫中責怪懷王一眼,拍着她的後背,邊給她順氣便安撫。
“伯毓騙你的,沒有蟲子,莫怕。你不能激動,別激動。”
說這話已經晚了。
此刻就像是有喫過的超辣辣椒反味到她的嗓子眼兒,還岔到了肺部,她一把扒拉開司伯言開始猛咳,逐漸還有窒息的感覺,淚花模糊了雙眼。
“深呼吸,莫急,吸氣呼氣”
常樂在司伯言的指導下總算是緩過氣兒來,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杯溫水,她想也不想地接過喝了下去,幹疼的喉頭胸腔纔好了些。
擡眼就對上懷王既是心疼又是戲謔的桃花眸,一時氣結,頂着缺氧的昏沉大腦啞着嗓子就開罵。
“司伯毓你是不是有病你大爺不知道我怕蟲子啊,還故意嚇唬老子”
懷王似笑非笑道:“比起讓你身份不明,讓你嚇一下、咳一下算不得什麼。一招用兩次,你還真是無趣的很。”
“在你身上用過,我又沒在司伯言身上用過。你猜出來我是裝的,就不能配合下還說那麼不要臉的話。”
常樂的聲音就像是被降了幾個度的唐老鴨的破鑼嗓子。
朝懷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仗着有人支撐着自己,順勢往後一倒,腦袋一歪就靠在了司伯言的肩膀上,雙目無神地喃喃。
“嚇死老孃了,疼死老孃了。”
司伯言瞧着她這虛弱的模樣,又心疼又氣恨,從她手中將空杯子奪走扔到懷王懷裏,冷聲質問道:“裝失憶這種事兒好玩嗎”
常樂遲緩地仰起腦袋,有些迷離的眸子看向司伯言那張慍惱的臉,撇了下嘴角裝委屈,又勉強扯出來一絲笑意。
“就想看看我要是失憶了,你會不會像懷王那樣整我。事實證明,你比他好那麼一點兒。不過我沒想到你還懷疑又換了個魂魄,搞得我都不知道咋接話。”
“這身子要真的換成了別的魂魄,她裝失憶,你能認出來不是我嗎”
司伯言的眸光忽然柔和了下來,無比肯定道:“定是能認出來。”
常樂嘖聲道:“懷王能認出來你不一定。就他那副嘴臉,肯定想辦法折磨我來驗證,要是個假的肯定受不了招了。像你剛剛的表現,沒完全確定之前都得信着那個假的。”
懷王在旁聽的哭笑不得,微微垂下眸子望着手中的金骨扇,桃花眸底閃現幾絲微不可見的黯然。
聽着常樂的分析,司伯言卻是有幾分嫉妒懷王,忍着不滿伸手揪了下常樂的臉。
“所以你就老老實實地活着,莫要讓別人佔了身子,我若是被人騙財又騙色,可都是要算到你身上的”
常樂皺了皺眉頭:“要真那樣只能說明你笨。再說了,你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被人騙財騙色就算是個狐狸精附身,也不見得能禍害的了你。”
“對了唔”
話出半截兒,司伯言毫無徵兆地吻了下來。
常樂下意識地後躲了下,後腦勺卻是被他給摁住,念及懷王還在當場,那感覺就像被閨蜜逮着出軌她男朋友一樣,羞恥到道德底線都在顫抖。
懷王也沒想到司伯言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動手,將手中的扇子一轉,悄無聲息地離開現場。
他很有理由懷疑,司伯言是喫醋了,向常樂表情的同時向他宣誓主權。無奈又有些高興的勾起了嘴角,卻是故意忽略了心底的那一絲遺憾。
出門之際正好撞上了匆匆而來的孟今,以爲她是來照顧常樂的,便先伸手攔住了她。
“待會兒再進去罷。”
誰知,孟今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去,紅着眼眶看着他。
“官老爺,我雖然沒能帶你進雲雀山,但也幫你找到了卜老爺和夫人,之前你幫我的事還作數嗎”
懷王明白她是爲何而來,點了點頭:“自然作數,你先起來罷,換個地方說。”
趁着呼吸新鮮空氣的檔,常樂發現懷王已經離開,一張臉紅的像爛番茄,抹了下嘴巴惱羞成怒道:“你這種趁人之危的也太過分了,還當着懷王的面”
司伯言的眸光黯然:“你是生氣我親你這件事,還是生氣當着懷王的面”
“都有”常樂抖了抖肩膀想掙脫開,卻是無用功,擡眼看着牀架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穩,“我現在不能受刺激,你趕緊放開我。”
司伯言不光沒聽她的,反而變本加厲,直接將她抱入懷中,將腦袋埋進她的頸窩蹭了兩下,悶聲開口。
“我不放,不會再放手了。到下輩子還有很久,我沒耐心再等下去了。”
常樂的腦袋被迫搭在他的肩膀上,聞言也平靜了下來。
有些不理解他這突然間的表白是爲了什麼,鼻頭卻是沒由來的一酸,眨了兩下眼睛散去其中的溫熱,猶豫了下覺得還是要寬慰一下。
“咱們倆也不是第一次共患難了,死裏逃生確實是挺驚險,可也沒必要這麼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