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靈娥馮之韻見過懷王、懷王妃。”
“免禮罷。”懷王揮了下衣袖，身子隨意地往桌案上一靠，伸了下腿兒道，“今日是有何事來尋本王”
“回懷王，我已經去打探過了，各大市商和世族不僅不缺米糧，他們還不知從何處購入了米糧，充盈糧倉，就等着私市開放，高價賣出。特別是張家，聽說他們還有上萬石糧食。”
馮靈娥一五一十地彙報着。
馮之韻懷疑站在身邊的還是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她去打探這些事兒，她當她是官府的衙差嗎就不能好生地在屋裏待着
坐在上方的懷王卻是很滿意，對她彙報的內容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派出去的人也差不多查到了這些。無論如何，還是先不吝嗇誇讚之語。
“馮小姐能打聽出這些，當真是不容易。不過，胡大的事馮小姐可查清楚了”
怎麼，還要查胡大那個土匪頭子
馮之韻眉頭一擰，有些氣惱。這丫頭現在是不是飄了
“還未。”馮靈娥語氣弱了下，試圖轉移話題，“這不是正好打探到了這件事想來也是極重要的，便先來跟懷王彙報一番。而且，我還打聽到了別的。”
懷王露出幾分興趣來：“還有什麼”
“我還打聽到，張家糧倉的鑰匙在張家小公子張玉堂手中，他經常貼身攜帶。只要能偷到鑰匙，就可以先查證張家的糧倉到底是如何。”
馮靈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可這件事所涉及的已經超過了馮之韻的接受範圍。馮之韻凝視了妹子一會兒，大概能猜出她下一步想要幹什麼，當即後悔跟她來懷王府了。
懷王也順着追問：“看馮小姐的意思，已經知道怎麼拿到這鑰匙了”
她微微一笑，悠悠地看向身側一臉惶恐無措的馮之韻。懷王的桃花眸一眯，好整以暇地支起了腦袋，瞧着馮之韻緊張地嚥了下口水。
馮之韻確定是被妹子坑了，笑了下裝傻：“看我幹什麼我可不知道拿什麼鑰匙。”
便是如此，某人也不打算放過他，眸子輕輕眨了下，直接就把他往坑裏推的更深一些。
“哥，你不是和那些公子哥兒們約好了，三日後在闕仙樓辦字畫會聽說張玉堂也會去。”
“我”馮之韻急得咬牙，顧及懷王在，好容易露出個笑來比哭還難看，“你這意思，不會是想讓哥哥我去偷鑰匙罷那是賊才做的事兒，本公子做不來”
馮靈娥道：“哥你到時候幫我就行了，我來偷。”
馮之韻瞪眼，氣的腳癢癢，想將她踹的遠遠的。
他都不用腳指頭都能猜出來，這丫頭肯定是想對張玉堂施展美人計。
曾幾何時，張玉堂也是馮靈娥的仰慕者之一，已經不算是仰慕者的，兩人都快要定親了，馮靈娥嫌棄張玉堂養了五六個外室，愣是跟人斷了，哪怕張玉堂把那些外室都給送走了。
雖然張玉堂還惦記着她，但對她的怨恨也是不少。她現在倒貼接近，就怕張玉堂要故意刁難
然而馮靈娥只是想用激將法激他一下，根本沒想過要親自上。
“妹子啊，你做事兒可得過過腦子。”馮之韻不明就裏地語重心長相勸，深知她就是一頭倔驢，最是聽不得勸，便換了個說法，“就算咱們把鑰匙偷到了，咱們也去不了張家的糧倉啊。”
這時，懷王悠悠開口了。
“你們拿到東西后，交給本王就是，會有人去走一趟。”
所有退路一下子都被堵死，只能順着馮靈娥安排的死路往前走。
馮之韻掙扎了許久，生無可戀地四處看了看，又見着了懷王身後的畫壁和匾額，心下一動，笑盈盈地問懷王。
“敢問懷王，我們這麼跑前跑後的幫忙，有沒有什麼報酬啊”
馮靈娥臉色微變，忙道：“懷王莫要聽哥哥胡說，他是開玩笑的。都是爲了百姓，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哪裏需要什麼報酬”
“令兄所言也是應該。”懷王瞧出他的心思，含笑道：“馮小姐一直以來做了不少好事，待陛下到來，本王本想替她討一份賜婚帝旨作爲獎賞。倒是還未想到要賞馮公子什麼，不知馮公子有何願望”
在場的其他三人在聽到“請旨賜婚”時就已經愣住了，易昭倒是首先反應過來，別有深意地看了懷王一眼，倒也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不妥。
兄長也到了成親的年紀，馮靈娥進易家也挺好。
圭都閨門千金衆多，但大多都是嬌生慣養的，她一直也沒幾個喜歡的，也不覺得有適合進易家的。畢竟兄長和爺爺都是兩個大老粗，太過嬌弱敏感的不見得能過得好。
如此幾番思量，看着面色含春的馮靈娥，更添幾分喜愛之情。
馮靈娥心底也是不甚欣喜，莫名還有些嬌羞。不知道爲何，就是確定懷王爲她請旨賜婚的對象是易河盛。
她起先還有些怕他們馮家攀不上易家，易家老爺子不答應，若是有陛下的帝旨，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然而，她是不擔心了，馮之韻卻是腦子快急冒煙兒了。
萬萬沒想到，他擔心的事兒這就要發生了
幾番猶豫，最後還是大着膽子問懷王：“敢問懷王，您跟陛下請旨賜婚，是想讓娥娘嫁到哪家娥娘是我們馮家的寶貝疙瘩，一直都怕委屈了她，非得她嫁給自己如意的，我們才能放心。”
滿場含喜，唯有馮之韻一人愁眉苦臉，像是聽到了請“滅族詔”的大喪之事而不是“賜婚”這種大喜之事。懷王疑惑看了眼馮靈娥，似笑非笑地解釋。
“請陛下做媒，自然是要成就一段美滿姻緣。不會讓馮小姐委屈的。這賜婚對象，想必馮小姐心中也是有數。”
馮靈娥早已嬌羞垂眸，正欲開口，馮之韻就火急火燎地先截了話頭。
“這事兒都還沒辦成呢，哪兒好意思要獎賞懷王，我們兄妹倆這就回去準備偷鑰匙的事兒了，馮之韻告退”
眼尖發現懷王點頭，馮之韻也顧不上討要自己的獎賞，拉上妹子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急切的一刻都不想停留。
他本來還想找懷王要個什麼名字畫或是古器物之類的，只能等下次有機會再說了。
易昭見狀，微微皺起眉頭：“馮公子好像不太贊同這門婚事”
懷王不以爲意道：“他贊不贊同有什麼用嫁人的也不是他。河盛當初不也不贊同你嫁給本王”
“哥哥他”易昭每每聽到這種話，都害怕他和易河盛之間產生間隙，每次都得費口舌解釋一通，“他只是不捨我出嫁，並未針對懷王的意思。”
“別緊張，只不過是說說罷了。本王也是做哥哥的，知曉他們心裏頭都想着什麼。都是怕妹子嫁到別人家受了委屈。”
懷王似想到什麼惆悵之事，調侃的語調輕緩了許多，修長的手指勾着金骨扇，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在腿上。桃花眸卻是望着某處發呆，口中還在低喃。
“畢竟都是自己心尖上的寶，寵着長大的”
易昭念起與兄長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不覺淺笑勾脣。擡眼發現懷王像是在念着別的事，不必細想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懷王並無親妹妹，能被他當做妹妹看待的，也就只有順安公主，或許再加上一個常樂
順安公主遇人不淑，如今入了道觀帶髮修行。常樂和陛下也是不清不楚的，難以有個確切的名分，說起來姻緣之事都差了些。
有心安慰懷王，但這兩個人都不是她隨意能置喙的，唯有默默陪坐着就是。
“啊，累啊”
常樂站在孟七古家的院子門口，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雙臂伸直，雙手交握在腦袋頂，往上抻了抻整個身子這才舒服了些許。
在牀上躺了好幾日，骨頭都快酥完了。
腦袋後仰活動着有些僵硬的肩頸，望着白茫茫的天空，盤算了下日子。
司伯言和石樹他們已經離開了能有五六日了罷，也不知道他們在大鳳寨裏呆的怎麼樣了，該不會被那羣土匪發現，被抓了罷
這幾天都沒個音信，倒是讓人心焦的很啊。
“妹子，你今兒起來的早啊”
說話的是從外面回來的孟七古。孟七古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常樂身後的兩名侍衛，熱情地走上前和常樂攀談。
要麼說村子裏的人勤勞，每天天都沒亮，約莫才寅時常樂就在屋子裏聽見有人出門的動靜兒，今兒早也是的。
也不知道孟七古這三四點的是去幹什麼，去地裏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不過上輩子她在老一輩兒家裏住的時候，外公外婆他們也總會四五點起來做早飯，然後敲門喊一聲：“樂樂，起來喫飯了，吃了再睡”
每次聽了這話她都很是無奈，吃了還睡得早嗎
然而他們那麼早起來也沒什麼事，有可能喫完飯就在門口坐着，一坐坐到要做晌午飯的點兒。
常樂瞧着孟七古就像看見了自己的老一輩兒，也沒細想他出門的意圖，只先收起不雅的姿態，整理着衣襟笑回。
“嗯，一連躺了小半個月，今兒感覺好些了就下牀走走。孟哥你這剛從哪兒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