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一直是在給常樂推銷，比如現在。
他停在一小攤前，從攤子上隨手摸了把簪子就開始奉承，還嘗試往常樂腦袋上比。
即便常樂不怎麼識貨，也能看出來這玉簪的成色不好，就是個劣質品。
“祖宗，你瞅瞅這簪子，當真是好看，翠綠翠綠的，跟祖宗你搭的很。”
攤子後面的大娘見縫就跟着附和，“是啊，這簪子和這位小姐您很相配，買一支罷。”
揣摩了許久，她決定稱呼面前這個年紀看着不止十七八的女子爲小姐，只因她的打扮不是出閣的打扮。
常樂無奈地和易昭對視一眼，禮貌地笑了下，“不用了，不是很喜歡。”
“小祖宗，你真不要啊”
石樹又叫了兩聲，見常樂越走越遠，這纔將簪子放下，牽着馬車快步追上去。
剛回歸隊伍，白藕見他又要往一個脂粉攤子上湊，有些看不過眼地將他抓住，小聲提醒。
“那些脂粉都不值得買，我用的都比那些好，你怎麼能買給你們主子這攤子邊的不必再看了。”
石樹醍醐灌頂，一指旁邊的金玉店子，看門面就知道里面賣的東西價格都不低。
“小祖宗，那家鋪子看着豪貴，要不要進去看看”
常樂和易昭停步，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常樂甚是好奇，“石大哥，你今兒是怎麼了怎麼老是要我買東西”
石樹很是認真地解釋，“嘿嘿，你們女子逛街不是都要大包小包的買一堆嗎你們二人這都逛了小半個時辰了，一件兒東西都沒買，這多沒道理啊”
“我平時又不愛戴金玉首飾，已經有的都很多了，沒必要再買。”
常樂說的也是實話，先前在宮裏司伯言就讓人送了些珠寶脂粉去，她一直沒怎麼用，那些不比自己買的好
易昭亦是淡然點頭附和：“平日裏這些有個稀缺，白藕帶兩個婆子便出來買了。”
她們二人說的理所當然，石樹一時還有些不適應，甚至有些難以理解。
還記得當年，他每次陪杏花樓的姑娘們出來，每次他幫忙抱的東西疊起來能比自己還高，比自己還重。
“您二位真的不買些什麼”石樹有些爲難道，“咱們不揮灑揮灑”
常樂好整以暇地瞅着石樹：“難不成，我們買東西的錢都由你來出了你最近錢多到燒得慌”
“怎麼可能”
石樹身子都誠實地往後退了半步。目送着相攜而去的二人，一時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
他本想忽悠常樂多買些東西，使勁兒地花司伯言的錢，藉此來報復。沒想到，計劃就這麼落空了。
一行人大街小巷的遊逛，忽地來到一條書畫街。
本來一直跟易昭閒聊的常樂忽然來了興趣，每家店門口都要停一下，往裏張望幾眼。在裏面的店家抓準要勸她進去之前，又迅速地轉移地點。
這些店實在是看着金貴，進去了她也不一定買的起，在外面看上幾眼就夠了。
易昭發覺，勸道：“要不進去看看”
“哎，好。”
常樂本就心思動搖的很，此時被人一勸，決定從善如流。本來往前邁的腿一拐彎，入了一家賣文房四寶的店裏。
這家店的店主有些忙，正忙着給一個公子哥兒包物件兒。
只見那公子哥兒跟常樂差不多高，一手叉腰一手揮手，指哪兒都是一個“買了”，店家和店員忙的不亦樂乎，有些無暇顧及剛進來的常樂和易昭。
“把你們家上好的筆墨都拿出來，讓本公子好好看看”
這做派和聲音，常樂一下子就認出來是馮之韻。
馮之韻身邊還跟着幾個小廝，每個人懷裏都抱得滿滿當當的，可見這位公子哥兒買了不少的東西。
然而櫃檯那邊，店小二還在不停地包裹筆墨紙硯，那幾個小廝的一張張臉都成了苦瓜，忍不住出聲相勸。
“公子，您今兒買的不少了，這都花了幾萬兩銀子了，回去您小心挨老爺的打。”
“他打死我也得趕緊買，現在不買以後就沒錢買了。你知道他們那些婦人花起錢來跟不要命似的，那個郭云云雖然是個庶女，但極愛打扮。我的錢怎麼能都花在給她買胭脂水粉上”
馮之韻說的理直氣壯，轉身就撞上常樂和懷王妃，就像背後罵人被本人抓住一般的窘迫。乾笑了兩聲，上前朝易昭恭敬行了一禮。
“馮之韻見過懷王妃。”瞧了常樂一眼，又客套地補了一句，“見過常典客。”
易昭淡然道：“都起來罷。”
常樂似笑非笑地看着馮之韻，“馮公子，我看男子花起錢來更像是死鬼投胎啊，這一早上就花了幾萬兩”
“本公子買的可是上好的紙筆，上等的古墨古硯，花再多錢都是值得。”
馮之韻坦然地擺了擺袖子，擺出文人的傲然架子。
“西陽鄉君如今是你未過門的妻，馮公子在外言語當謹慎，詆譭鄉君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易昭適才就已經聽不下去了，此時抓着機會就一板一眼的警告，“西陽鄉君自有食邑，日後也不見得需要花你的錢。若是按照馮公子如今的花法，日後沒準兒還要動鄉君的嫁妝。”
動夫人的嫁妝便是喫軟飯的體現，男子便是再無用也不能動夫人的嫁妝。
易昭的警告就像是辱罵人一般，氣的馮之韻臉頰通紅，掙着脖子便反駁回去。
“我馮之韻也是堂堂的七尺男兒，怎會如此無能”
常樂見他真的動怒，笑着安慰：“王妃也只是在提醒你，花錢應該理性，怎麼能像你這樣衝動消費你平日裏花錢大手大腳，以後過日子要擔心的人也不見得是你。而且，君子確實不應該在背後詆譭他人，還是未過門的妻。”
馮之韻言語梗塞，被她們二人一前一後懟的毫無臉面可言，可恨她們二人的身份又不普通，他只能啞巴喫黃連，有什麼氣兒都得憋着。
“馮某多謝二位提點，就不擾了王妃典客的雅興，先行一步。”
話落，他氣呼呼地直接離開，留下幾個小廝面面相覷，有些拿不準剛剛馮之韻指點過的那些物件兒還要不要。
此時就見常樂走到櫃檯，笑眯眯道：“掌櫃的，剛剛馮公子都要了哪些東西他人都走了，不如讓我看看”
念及常樂大小也是個典客，大氏第一女官的名號在那兒，掌櫃的忙將馮之韻丟下的東西一一給常樂介紹。
常樂看着那些筆墨紙硯就喜歡，暗道依着馮之韻的審美，這些東西肯定都是極好的。念着馮之韻提到郭小姐就是一臉的不情願，甚是委屈，忽然間就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司伯言這是哪兒想不開，他不想讓郭家得意忘形，便把郭云云許配出去，可那麼多的公子哥兒，他怎麼就選中了馮之韻
常樂邊想着，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一方硯臺。
這硯臺黑紅黑紅的，質感和重量都很不錯，感覺上跟司伯言平日裏用的差不多了，只不過它瞧着更加古老陳舊，應當是有些年頭了。邊緣的花紋處還刻着個“韓”字。
掌櫃的笑着推薦：“典客您的眼光可真是好，這可是周朝大書法家韓墨用的上等硯臺，價值萬兩，甚是便宜”
萬兩的價格一出來，常樂差點手滑將硯臺給打了。深吸了一口氣，將硯臺小心地放在了櫃檯上，其他的筆墨她也不打算看了。禮貌地笑了笑，帶着易昭轉身就走。
她就算再有錢也禁不住這麼造，而且她買這些收藏也沒意義，主要是她也沒地方收藏。
石樹難得等到常樂有了花錢的心思，本來有所期待，覺得這萬兩還少，沒想到對方不等他推波助瀾直接就走了。
真是個小祖宗
瞥眼見着掌櫃的眼神中透露幾分鄙夷，似乎在嘲諷常樂沒錢，趕忙叫喊着衝了出去。
“哎，小祖宗，不就是萬兩嗎陛下賞您的金筆隨便拿出來兩根就能買了啊。”
掌櫃的神色詫異了一瞬，將滿肚子的牢騷話嚥了下去。這人是陛下跟前的，不能隨便亂議。
常樂等人出了門，就見馮之韻又轉進了另一個書畫店。
易昭淺笑着勸常樂：“你若是看着喜歡的，買了便是。懷王說，你來此的一切喫喝玩樂都由王府擔着。這是他之前答應你的，你也不必有所顧忌。”
“我要是把王府的錢敗光了，你們以後還怎麼過日子”常樂打趣兒道，“着實那些我買着也沒什麼用，平日裏的筆墨紙硯都有人備着。”
易昭但笑不接話，只是指着馮之韻進去的那家店，輕飄飄地提議，“進去看看字畫有馮公子在，還能幫你鑑定一番真假。”
“好啊。”
常樂不疑有他，跟着易昭就進去了。
馮之韻果然已經在裏面開始準備大手大腳的買起來，見着她們二人進來，愣了一下行個禮。扭頭就指着一幅江山圖。
“掌櫃的，把這幅畫給本公子包起來，本公子可是惦記了好久了。”
易昭在掌櫃的應和之前，不急不緩道：“本王妃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