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言發現後,就格外注重她的保暖,連她的衣服都是加厚又加厚的,恨不能直接給她披兩牀被子。晚上睡覺,司伯言都得把自己烤暖和了才鑽被窩。
可恨她之前的寒症才被維風治好,冬天不怎麼畏寒。結果經過雲雀山一場大戰,她又恢復了之前的虛弱狀態,倒不至於多麼怕寒,但不能凍狠了。
“那你這是應該保護的好點。”石樹不可置否,瞧着常樂便是笑,“每每看見小祖宗你,就覺得不可思議。小祖宗,你那鏈子還沒好嗎”
這是在問百里大爺。石樹偶然得知百里大爺原來是個精怪,就藏在常樂的紅寶石鏈子裏。
常樂嘆聲搖頭:“一點反應都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恢復。”
“應該是沒問題的。”石樹寬慰道。
馬車徑直到了江南郡的一條書畫巷子的盡頭,在一宅子前停下。
馮之韻找了一套兩進的宅子,因爲他們是印刷書的,不是純賣書的書店,就沒盤兩三層樓的店鋪。書局的裝修是常樂佈置的。
前院的正屋是個小型書店,供買賣租賃書籍。
租賃書籍是常樂專門要求加的服務,爲了讓百姓都有書可看。如此一來,這小書店就更像是個圖書館了。運作模式就是免費公益的,交押金登記信息得借閱牌,憑牌登記借閱。借閱期限是一旬。
有馮之韻撐着這個書局,再加上店長鬍大和他的兄弟們也都不是喫素的,自然不必擔心有人不還或是不講規矩。
靠窗的地方設置了吧檯,供人休息。庭院裏有四塊花圃,其中擺着石桌,等明年開春移植些花草樹木,便可營造出清淨的閱讀氛圍。
左廂房是幾間會客室,右廂房是休息室。
後院整個就是用來做印刷書的工作的,院子修整的平平整整,是個寬闊的大場地,方便晾曬書卷,倉庫工作室都在後院。
常樂還是頭次來到裝修好的書局,繞過四君子的照壁,見着院子裏忙碌的很,胡大正在院子裏指揮他的五六個屬下將書籍往書屋裏搬。
胡大瞧見他們二人,迎了過來:“常典客來了”
“胡大哥。”常樂笑着回了一禮,道,“聽說有人非要見我,不成就要砸書局胡大哥你怎麼沒把這人趕走”
“這胡某慚愧。”胡大看了石樹一眼,道,“來人實在是功夫了得,在下打不過。”
常樂不敢置信地看向石樹。
石樹笑道:“我也打不過。”
好傢伙,他們兩個人都打不過這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那來人在何處”常樂擰眉,她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囂張強勢,“敢砸天甲書局,當真是不要命了”
胡大見常樂這麼激動,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側的石樹,懷疑她就是石樹說的那個合夥人。雖然石樹之前否認過,但他再是想不到別人了。
“是我們”
一道清脆的聲音擲地有聲。
常樂回身就見兩個人從會客室裏出來,一道青影直接往她身上撲,青影后面還有個身着玄衣的緊衣男子,一張臉面無表情像個木頭。
這兩人可不就是十里和無澤
彷彿突然天上掉餡餅,常樂有些沒反應過來,十里就一個熊抱抱住了她,擡頭就是淚眼汪汪的。
“阿常我想死你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常樂又驚又喜,道:“你們怎麼來了”
“你不是說要開新書局了,讓我們送些銀子來江南郡嗎”十里抹去眼淚,立刻換上笑嘻嘻的臉,“我們給你送銀子,順便陪你在這兒過年。咱們打小就在一起過年,今年也得一塊兒。”
說着,十里一把攬住了她的胳膊,歡喜地不得了。
這對常樂來說是再好不過了,撥弄了下她因疾跑而凌亂的頭髮,笑問:“那畫坊怎麼辦你們這是打算關門了”
“畫坊有小蜻蜓和耗子,就看個店,不會有事的。”
十里將常樂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跟走的時候差不多,甚至看着面色更加紅潤,透着光澤,整個人愈發的好看,不由訝異。
“阿常,這江南郡的水土當真是這麼養人嗎”
常樂疑惑:“什麼”
“我看你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樣了。”十里扭頭問一直站在旁邊的無澤,“無澤,你看是不是”
無澤凝視了常樂一會兒,點了點頭。
“有嗎哪兒不一樣了”
常樂雙手捧了下自己的臉蛋,想着每天照鏡子也沒覺得哪裏變了,大概是他們太久沒見自己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找到住的地方”
常樂嘖了一聲,想了想道:“那你們跟我一塊兒去觀山罷,我跟陛下說一下,你們就跟我住一個院子裏。正好,我們好久沒有住一塊兒了。”
聞言,十里的眸子已經亮了起來,激動地又抱住了常樂:“阿常你真是太好了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的,晚上我要跟你睡。”
“好,咱們聊一晚上。”
難得能有閨蜜夜談的機會,常樂自然毫不猶豫地應承了,轉念又尷尬地想起來,現在還有個司伯言佔着她的半張牀。
回去說一下,應該是沒問題的罷司伯言總不至於連這點兒要求都不同意。
十里發現常樂忽然間的爲難,疑惑道:“阿常,怎麼了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睡了你現在嫌棄我了”
語氣猛然間委屈,瞧着她那雙杏眼又要擠出眼淚來,常樂忙摟住她的肩膀安慰否認。
“當然不是,我就是在想,現在天色不早了,一會兒帶你們去哪兒喫飯。喫完飯咱們再回今晚就不回了。”
十里仍舊一臉茫然地看着她,總覺得常樂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一時不由得又有些多想,難不成她突然過來,給常樂添了麻煩,常樂並不高興
神情悄無聲息地低落下來,面上只是掛着笑意,聽着常樂唸叨怎麼安排。
無澤在旁站着,敏感發覺十里的小心思,再看常樂還沒注意到,不由陷入沉思。
“石大哥,麻煩你叫人回一趟觀山,說明一下情況,就說我今晚陪十里不回去了。”常樂等石樹頷首答應,這纔跟十里解釋,“你們一路奔波過來,咱們晚上就好好休息,明兒在江南郡轉一圈兒再去觀山。”
“嗯,好。”
十里乖巧地點頭答應,臉上仍舊帶着嘻嘻的笑意,卻是生生地忍住了腦子裏冒出來的一堆問題。目光不經意地掃視周圍,心情莫名低落下來。
她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車上唸叨,想問問常樂這江南郡好不好玩,想讓常樂帶她去看觀山的紅梅,還想讓常樂跟她說許多許多事,帶她做許多許多事,然而現在卻一個都說不出。
無澤眸光微沉,什麼都未說,只是看了眼胡大和石樹,又看了看這個新書局,心思微沉。
常樂帶着十里和無澤去往懷祥樓。
無澤仍舊習慣性地坐在馬車外面和駕車的車伕坐在一塊兒,背靠着車廂,雙手抱臂。漫不經心地瞧着兩邊的街景,雖是和圭都差不多的繁華,可處處都透着陌生。
正如他當初跟着常樂從十三郡到都城一樣。側耳聽着馬車裏的動靜兒,能聽到常樂的噓寒問暖,問他們一路是怎麼下來的,卻是沒聽見十里興致勃勃的詳細講述,她只是嗯啊地應着。
許是常樂也發現了十里的異常,便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十里也只敷衍了句南下舟車勞累,不怎麼想說話。
無澤微微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直到車伕在懷祥樓前停下,像是纔回過神,躍下馬車將簾子掀開,等着十里和常樂下來。
車伕在車旁擺好了踩凳,十里未用,徑直跳下,回首便見常樂抱着暖爐慢吞吞地從踩凳上走下,一雙杏眼又悄無聲息地黯然了幾分。
下得車來,常樂挽過十里的胳膊,拉着她往懷祥樓走,邊興致盎然地解釋。
“這裏是馮之韻帶我來過,聽說是江南郡最好的酒樓,裏面的招牌菜真的很不錯,你應該好好嚐嚐。”
十里笑着點頭應和。
三人到了樓上的雅間,常樂先坐了,十里才猶豫了下在她旁邊坐下,瞥了眼無澤,對方還端然站在一旁,登時覺得坐着猶如針扎。
常樂見着他們二人的奇怪模樣,道:“怎麼了無澤你也來坐啊。”
“不必了。”無澤聲音無波地拒絕。
“讓你過來坐就坐。”常樂皺眉,心裏頭也忽然間有些膈應,不知爲何就是難受,不悅催促,“快點的”
無澤思忖良久,纔在她的厲目下上前,在她對面挨着十里坐了。
見狀,常樂也不再說些什麼,只是心頭的不滿還未散去,瞧着站在一旁的小二,道:“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都上了,再來一壺酒。”
“得嘞”
小二高興應着退下,順道將門也給關上了。
屋子裏瞬間安靜下來。
常樂也不開口,只是默然凝視面前兩個奇奇怪怪的人,無澤平時就不愛說話,可十里不是,十里每天能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這時候怎麼能憋着一句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