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猶豫了下，不情不願地開口：“樂樂。”
“樂樂”司伯言眉眼一彎，“你應當是無字的罷”
常樂搖頭：“我們那兒不興有字。”
司伯言像是發現什麼大好事，道：“那我就給你賜字樂樂，不過你這字只能朕叫。朕再給你賜一字青眉，他人便可用這個。”
“您這是什麼操作”常樂被他的迷惑性操作弄的雲裏霧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跟一個正常人對話，“而且賜字什麼的也太隨意了，我叫常樂，字樂樂或青眉，是這個意思嗎”
司伯言點頭：“是。日後無論什麼場合，朕都可以叫你樂樂。”
常樂一時覺得好笑，但也不覺有什麼損失，只當是陪他玩過家家了，附和着起身：“好，那就多謝陛下賜字了。”
說着，她抓起桌子上的紅寶石鏈子，邊戴着邊往牀邊走去。
牀上的用品已經更換過了，靠外面的地方整整齊齊地擺着兩套男子衣裝，一套紅襟玄衣，一套白衣，都是宮女之前擺放好的。
常樂自覺地穿起白衣，司伯言也過來穿着那套玄色衣裳。兩人穿戴整齊，司伯言才道：“樂樂，今日這髮髻便由你來梳罷。”
猛然聽見爸媽喊了幾十年的小名，常樂怔了下才回過神，道：“你一會兒還要去巡江堰，百官作陪，我給你梳壞了不好，我還是叫人進來罷。”
司伯言看着常樂出去叫了個宮女進來，雖是不滿還是沒有計較，等再瞥眼，發現她已經叫人將早膳也送了進來。
常樂看着和之前一樣的粥菜，知道這些是宮女準備的，便問了一句：“十里來過沒有”
宮女回話：“十里姑娘來過了，聽說典客未起便先回去了，說您出發的時候再叫她。”
“哦，那你現在讓人去跟她說一下罷。就說我們喫過早飯，差不多就要走了。”
“是。”
宮女應聲退下。
常樂剛想先動筷子，就聽得司伯言輕飄飄地喊了聲“樂樂”，手上一抖，差點摔了筷子。
無奈偏頭，跟司伯言商量道：“陛下，您還是叫我常樂罷，或是阿常，您剛賜的青眉也可以。”
這個許久沒聽過的名字，讓她聽一回心肝兒顫一回。
司伯言不光不改，還叫上了癮，道：“樂樂，朕還沒動筷子，你怎麼能動筷子”
常樂放下筷子，心情煩躁。
“樂樂，你過來坐着看着，好好學學這髮髻是怎麼梳的。”司伯言催促，“樂樂”
“來了。”
常樂根本無法忽視，長嘆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鎮定，有氣無力地起身到了他身邊站定，看着宮女仔仔細細地給他梳着髮髻。
“樂樂”
“您說。”
常樂面無表情地打斷司伯言的話。
司伯言挑眉道：“平日裏都誰叫你樂樂”
“我爸我媽我親戚。”常樂掰着手指頭數了數，“還有我閨蜜朋友和同事，認識我的人都這麼叫我。這個名字確實算不上特殊。”
“可這裏只有朕如此喚你，這就夠了。”司伯言清淺道。
常樂不解地看着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江堰在白江支流南江和江河的匯聚之處，正是在江南郡的東南方向。司伯言和百官一行經過了一日半纔到江堰境內，巴清山作爲總負責人帶着幾個重要負責官員來迎接司伯言。
這日難得是個大晴天，但江邊寒風凜冽，吹得人很難站穩。常樂跟着後面和無澤、十里在一起，前面是各大臣和官員圍繞着司伯言，隱約聽見在彙報江堰的情況，但距離有些遠，還是聽不大清楚。
河道兩邊百姓在來回忙碌，但看他們是在對一座山做什麼，那山已經被從中間開了一個道出來，將江水引入的山間河道之中，看樣子是他們將山給炸了。
十里穿着男子的隨侍裝，跟隨之時忍不住左右亂看，此時低聲問常樂：“阿常，這到時候要建成什麼樣啊”
“不曉得。”
常樂搖了搖頭，邊走邊默默地勾勒線條。
她當初只是給了個主意，聽說巴清山因地制宜修改過方案，具體情況也不是很明白。
寒風不停地吹來，吹得她一張臉冰冰涼，一雙手也凍的開始發紅。暗道這時候如果有個相機該多好啊
或許她應該把小孔成像的原理廣而告之，沒準兒未來就有哪個發明家發明出來相機了呢。不過那個時候，她大概也是看不到的。
嘭
轟隆隆
爆炸聲突然從遠處傳來，對面的山上便忽然躁動起來。
“怎麼又是在炸山”十里很難不再回憶當初的那個場面，順便悄悄看了無澤一眼，“這回不會有什麼人衝出來罷”
常樂笑了笑道：“不會了，就是爲了開河道而已。將山炸開，讓河流改道分流，可以讓山那邊的百姓受澤，也可讓這邊的河道壓力小一些。”
“阿常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十里並不知道這江堰就是常樂的主意，滿眼崇拜地看着她，“你還學了這些呢”
“沒有，就是聽說過。”
常樂笑了笑，認真地做下各種記錄，心底也是高興的。能通過自己的所見所聞來對一個社會做貢獻，倒是不枉她在現代社會的學習和生活。
他們在江堰境內呆了兩日，確定一切順利，這才返回觀山。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
常樂趁着司伯言在各種開大會小會，聽看各州的年總結，和十里無澤進城轉悠。一進城就先帶着些東西去了馮家。
三日後就是馮之韻和郭云云的成親之日，整個馮府都是喜氣洋洋的，府裏上下着急忙慌的，大小事務都是馮靈娥操持。
常樂到時，馮靈娥還在府裏轉圈兒的忙碌。
馮靈娥站在院子裏喊住要往後院跑的管家：“忠叔，哥的喜服送回來了沒有”
馮忠停下匆忙的步伐回覆：“回小姐，還沒有，說是明天才能完工。”
馮靈娥皺眉：“還要等明天那時間怎麼夠趕緊讓人去催催。”
“是，我這就讓人去催。”
馮忠頷首應下，等馮靈娥沒有別的問題了，這纔要走。結果又被馮靈娥叫住。
“忠叔，你這是要去找爹嗎”
馮忠又回：“是，劉老爺派人來，說是請老爺去府中飲酒賞畫。”
“怎麼又有了應酬”馮靈娥苦惱地扶住了額頭。
馮江嵐一年到頭不怎麼回江南郡，好容易回來一趟，各處的書畫大家好友都得將馮江嵐叫去敘舊一番。
如今張家倒了，司馬家因着科考舞弊之事被貶，郭家出了個鄉君這還要嫁到馮家，馮家前陣子也被升了爵位，女兒也被封爲鄉君還要和皇家的親家易家攀親，不可謂是風頭不盛。
馮家在江南的地位一躍爲上，想要巴結的人猶如過江之鯽，往日較爲清冷的門庭這段時間也沒清閒過，門檻的磨損都比之前嚴重了許多。
然而馮江嵐脾氣怪，不接受那些巴結，也不屑與之親近。但難免有些惺惺相惜之友，仍舊是要三五天輪番聚會，便是如此也愣是從回來就沒怎麼歇過。
馮家沒有女主人，老夫人臥病在牀，全家上下只能是馮靈娥來操持。又是馮之韻的婚事，又是臨近過年，還有自己的婚事，每日忙的是焦頭爛額。
在此情況下，她爹還要出去遊玩閒樂，莫不讓人心理不平衡。
最終惡狠狠地一咬牙，對着馮忠道：“你跟爹說，不能去，讓他趕緊把紅山圖給畫出來三日後哥就成親了，他說好了要掛一幅喜圖。他要執意出門，就把書房門給鎖上”
馮忠愣了下，甚是爲難，卻還是應了，匆匆離去。
馮靈娥見着常樂，總算是露出點兒笑顏，像是看見救星一般上前。
“常典客，你來了”
常樂頷首：“我來看看老夫人，不知老夫人的身體如何了”
“奶奶最近喫的好睡的好，比之前好多了，我讓人帶你去看看。”馮靈娥說着，並沒有立刻招來人，而是皺着眉頭道，“常典客，有件事娥娘想請你幫忙。”
常樂疑惑問：“什麼事”
馮靈娥恨鐵不成鋼道：“你能不能去趟天甲書局，把我哥給拉回來三天後他就要成親了，這段時間他就沒在家待過，老是去書局，說是書局五天後要開張，事情多的很。”
“這小子還在找藉口逃婚呢”
常樂聞言也是佩服馮之韻。
先前他們一同逛街，馮之韻和郭云云一塊兒，郭云云表現不錯，還以爲馮之韻多少會有些改觀，沒想到還是這麼抗拒。
大婚在即，確實不能讓他再在外面遊蕩。
常樂道：“好，一會兒我就去書局一趟，把他給趕回來。”
“多謝常典客。”馮靈娥長舒一口氣，這才招了個人來，道，“來人，帶常典客去見奶奶。”
常樂跟着丫鬟往後院去，還沒離開前院，就看見馮江嵐火急火燎、氣勢洶洶地跑到前院，指着馮靈娥就開始怪罪。
“娥娘，劉老是爹的摯友，你的世叔。他來請爹去家裏赴宴，你怎麼能阻攔呢這也太不懂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