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自然也發現了那三個人，疑惑地看向馮江嵐，他也看了自己一眼，然後頷首示意離開，直接朝那三個老頭走過去。
“那些都是誰”
“不知道。”
易河盛徑直在常樂身側的凳子上坐下，端起茶盞飲了口茶水。
“能跟馮老交好，肯定不是普通的人。”
常樂透過五邊形的窗口望着馮江嵐和那幾個老者，他們談論了會兒，徑直朝着且吟閣走來。寒風吹動他們的衣袂白鬚，他們猶如冬日的寒梅有着別樣的筋骨，撐起的氣質也與他人不同。
本來要來接近常樂的人都退後讓路，對那幾位老者甚是仰慕畏懼。站在後面還有些好奇這幾位怎麼都要去且吟閣
裏面的不是個來傳旨的典客嗎這幾位連皇帝召見都有可能不去的人，也不像是要去親近。他們的身份地位家世也不至於去親近這麼個小官。
因着事情詭異，外面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紛紛往且吟閣裏張望。
常樂回頭，透過窗戶發現河對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像是要看一場大戲，都表現的異常激動。端起茶盞的手停頓了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小聲提醒易河盛。
“一會兒他們要是罵我，你能不能幫我把他們直接扔出去”
易河盛擡眼見着馮江嵐領着幾個老人要進門，乾脆道：“本將軍從來不欺負老弱婦孺。”
常樂扭頭瞪他，表示不悅：那你怎麼老是欺負我
對方不鹹不淡道：“我沒對你動過手。”
四位老者邁着穩健的步伐進了且吟閣，常樂也不好坐着，不解地站了起來，雙手攏在寬大的袖中。不得不說，她被眼前幾人的姿態氣質震懾住了。
馮閣老身側站着個甚是儒雅的老者，年紀約有六旬，看起來十分嚴肅，他緊緊地盯着常樂。
“幾位是”常樂好言相問。
那個嚴肅的老者將她上下一打量，負背的手往前一指，低聲問：“你就是丹青房的那個女學士，常樂”
這架勢，就像是要單挑。
常樂雙手攏在袖中，保持着尊敬道：“正是。”
“今日一見，不過如此，也沒比別人多一個腦袋。”他收回了手，像是求證似的望向馮江嵐，對方目不斜視未搭理，他又道，“我是劉知蘭，是明年三月初一江南郡繪畫大比的監審官。”
劉知蘭，大氏的水墨畫代表，最擅留白。他的畫作空茫大氣，又別有一種閒情雅緻在其中。天甲畫坊有幾幅他的作品，她以爲作畫之人應當是個灑逸之人，未想到看起來像是個老頑固。
他當真是大氏的畫壇大家，便是瞧着不善無禮，常樂也不敢輕慢了，恭恭敬敬行了個儒生禮。
“劉老大名，常樂早有所耳聞，今日有幸得見。”
劉知蘭瞧常樂好脾氣地恭敬對待他，又瞧了馮江嵐兩眼，發現對方還是漠不關心的看着他處，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又出聲問常樂。
“我聽說，這繪畫大比是你提出來的”
常樂面色不改：“是張閣老向陛下提出的。”
“那小子信中言，這主意就是你出的。”劉知蘭拋出證據來佐證自己說的話，默了下又問，“你平日裏最擅長作什麼畫”
“腦袋怎麼不很靈光”劉知蘭眉頭微皺，那張臉瞧着嚴肅的有些可怕了，“老夫問你，平時都畫些什麼”
常樂很想說是漫畫，猶豫了下才道：“人，畫人。”
她比較喜歡寫實派的畫風，對山水花鳥畫的不多，最擅長畫人像。
劉知蘭輕吟了聲，擡了下下巴問：“可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畫作沒有”
“這”常樂想了又想，不好意思地搖頭一笑，“常樂慚愧，還真沒有。”
這時，馮江嵐漫不經心地開口了。
“她擅長的是西大陸的人物畫法，正兒八經的畫就沒幾幅，還畫的亂七八糟，能有什麼名作”
劉知蘭見他終於開口說話，冷哼一聲：“我還以爲你剛剛吃了啞藥呢，半晌不說話。你是見過她的畫作了”
“見過，不入流的很。”馮江嵐顯得有些不耐煩，轉而又溫和了些，“也就只能壓壓西大陸那些洋夷之人的氣焰。”
這話不知褒貶，常樂更覺得他是在貶低自己，暗道馮江嵐這人還是沒怎麼變，說話一樣打擊人。
這個老頭子，她真的不能打一頓嗎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一頓也是好的。
“也不是誰都能壓住那些洋夷之人的。”
開口的是另一位老者，他的鬚眉灰白，約莫也就五十來歲。他的眉毛細長，有點像壽眉，鬍鬚也是長飄飄的，體態欣長，像是位道者。他的面容慈和，看起來甚是好相處。
不知怎的，常樂覺得他就像是柳成言和百里大爺的結合體，總之就是來保護她的。
他發現常樂的動容，淺笑道：“劉老這是在考驗你呢，他可是準備收你爲徒的。”
聞言，所有人都訝異地看向劉知蘭。
劉知蘭面色不改，並未否認，只是微微擡高了下巴，捋了下長鬍。
“老夫”
“哎，劉老二，你要收她爲徒怎麼不跟我說”
一個穿着布衣，還衣衫不整的老者不悅叫出聲。
他大概也是五十來歲，個子比常樂還矮，大概在常樂耳朵的位置。他的臉寬寬的，看起來很是可愛，從他的眉眼可以看出，他年輕時一定也是個美男子。
他指着劉知蘭就憤憤道：“我打算跟她學些西洋的畫，你收她爲徒，這算什麼事兒”
“那你再拜她爲徒啊。”劉知蘭不客氣道，“我也勉強承你一句師爺。”
“屁”他啐了一口，扭頭朝常樂拍了拍胸脯，昂首挑眉道，“封華，聽說過沒”
封華，大氏人物畫的大家。他畫的人像姿態飄逸，靈氣生動，在骨不在皮。他最愛畫妖嬈的女性，狐狸女妖是他最愛畫的對象。
天甲畫坊也有幾幅狐女圖。
封華倒是人如其畫，風流不羈。
常樂有些高興地行了一禮：“常樂見過封老，封老的狐女圖小輩甚是鍾愛。”
“哈哈，你丫頭還可以，起碼聽過我的名字。”封華甚是高興，瞥了劉知蘭一眼，道，“丫頭，這人脾氣怪的很，你可別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