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紮在易河盛的心口上了，他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過，最近陛下也確實都是派昌立方來尋，他閒來無事就把活兒給搶走了。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大概就是想有機會多看馮靈娥兩眼。
郭云云瞧着他們二人的和諧模樣，一時竟是忍不住豔羨，悄無聲息地離開此地。
馮靈娥又問：“過兩日就過年了，你是要在哪兒過年”
“今年不在圭都，定是要陪着陛下。”易河盛不以爲意道，“應該也沒空四處走走。”
馮靈娥應了聲，擔心道：“那今年鎮國公不就是一個人在家中你可有給他寫封信”
易河盛瞧着馮靈娥，見她如此心善不由喜歡，念及那個老頭子頭一年要一個人過，倒是有些不忍心。
“懷王妃已經讓人寄回去了信和禮物。”
“你呢”馮靈娥皺眉，見他不說話便無奈道，“你多多少少也該給自己的爺爺寫封家書。”
易河盛彆扭道：“阿昭已經寫了，也提到了我，哪兒還用再單獨寫一份多此一舉。”
“這哪裏算多此一舉我哥去了圭都之後，爹偶爾也寫信說明情況，可哥照樣每個月給奶奶寫一封家書。奶奶每次都能看上好幾遍。”
馮靈娥執拗地想要勸服易河盛。
可這東西對易河盛來說，實在是太過矯情，愣是不想接受。猶豫了兩下還是揮揮手拒絕了。
“我們易家哪有這麼多的事兒都是在外面打拼慣了的，一去沙場半年都不見得有一封家書，這不過幾個月，沒什麼好寫的。”
他態度太過強硬，懟的馮靈娥無話可說，瞟了他兩眼，懶得再跟他爭。
忽然覺得嫁給他是一件極爲提心吊膽的事情，日後他要真是去了沙場上，一去一年半載連封家書都不往回寄，她在家中守着豈不是一件極爲痛苦無望的事情連個盼頭都沒有。
易河盛見她突然間不說話了，甚至有些不高興，頓時後悔剛剛態度那般強硬，想了會兒覺得是不是要說什麼好話安慰一下，但又覺得自己的面子不允許這麼做。
沉了沉氣，左右一看，道：“我先走了。”
“嗯。”
馮靈娥點了點頭，目光在書上都未移動過，如此反常，這讓易河盛感到不妙，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心不在焉地回到常樂這邊，便見她坐在院子裏的臘梅下喝茶，興致盎然地看着進進出出的客人們，馮之韻就站在借閱室的門口，賊頭賊腦地望着常樂。
眉頭一皺，上前拍了下馮之韻的肩膀，還將他嚇了一跳，威聲喝道：“你看什麼呢”
馮之韻發現是他，跟做賊似的心虛，扭頭就往借閱室裏走，邊走邊想，他剛剛偷看常樂半天了，也沒馮靈娥之前說的那些反應啊。
喜歡嗎不喜歡
這個問題真的是麻煩，比讀書還麻煩。搖了搖頭，就看見石樹正在吊兒郎當地指揮着別人做事，自己什麼都不幹，上前往他那兒靠了靠問。
“石樹，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子”
猛地被問這個問題，石樹疑惑地看了他兩眼，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一個紅衣妖嬈勝花的女子來，自動清除過後，搖了搖頭。
“沒有。馮公子這是對誰動心了”
“沒。”馮之韻也果斷否認，“我就是問問，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突然對這上心了”石樹說着就指了指站在櫃檯後幫忙的十里和無澤，“你可以問問他們，或者你去問常樂，常樂肯定知道。”
馮之韻脫口便問：“常樂她有心上人了”
問完才反應過來這是明知故問，常樂如果有心上人，那肯定就是陛下。
忽然間反應過來，他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常樂的意義在哪兒
根本就沒意義。
都是被馮靈娥給帶偏了。
發現石樹探究的目光，馮之韻沒好氣道：“她別耽誤咱們的生意就行。”
石樹懂他的意思，怕常樂不按時交稿。
“這你放心，常樂她不都畫了不少冊了夠咱們用上好一陣子的了。”
馮之韻沒接話，百無聊賴地離開了石樹，無意間看見郭云云還站在漫畫攤前，她剛剛已經把那些漫畫翻了一遍了，現在還在翻。
擡眼見着他，又重新看回畫冊，淡然的很。感覺她應該沒有在常樂面前說什麼不中聽的話，要不然常樂回來就得拿他出氣。
虛驚一場，再看郭云云，她好像真的是個不吵不鬧的，時時刻刻都是安安靜靜站着的，跟馮靈娥還是有些不同。
不由得，對她的芥蒂也少了些許。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九，這日又開始下了大雪。今年的雪倒是多的很。
司伯言昨夜未來，一早帶着枝臘梅從外面進來，宮人取了他的斗篷，登時發現裏面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瞥眼便見常樂又讓人將窗戶打開半扇，冷風從外面灌進來，將屋裏的熱氣兒都吹散不少，由此很是不能理解。
“你這到底是冷還是熱窗戶開着，屋子裏什麼時候才能暖和起來”
常樂早早地就起來了，裹着毯子喫着早上的粥菜，聞言招呼司伯言在旁邊坐下，讓人給他上了一杯奶茶，這才解釋。
“冬天再冷也不能把窗戶關的死死的，每天早上要通風半個時辰纔行，保持空氣的流通很重要。”
司伯言不再多問，將手上開的正好的臘梅插到小桌上的白瓷花瓶裏，裏面還有昨日採的枯枝。
“今日來時，被這枝臘梅掛了衣裳，想來是在提醒朕採來給你。”
“怎麼不說是有梅花妖要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常樂打趣兒地看向那枝臘梅，枝上的梅花開的正豔，甚至還裹着一層水膜，應當是落在上面的雪化成的，顯得嬌豔欲滴。
若真是個梅花妖所化，那這個梅花妖定是極爲好看的。
兀地，嘆了一聲。
司伯言伸手握住她溫熱的右手，淺笑道：“朕可是九五之尊，若非得朕同意，妖怪可是無法近身的，你不是知道嗎”
確實，當初百里大爺就被他壓制的不行不行的，根本不敢接近他，還得自己也吃了不少的苦頭。念起那次的七夕盛會，只覺好笑。
“你說的是，陛下龍氣護體，誰敢招惹”
司伯言望着她微微顰起的眉頭，好言安慰：“等過了年，我們便啓程回都，讓不爲道長派人去催催長春道長。這都過去多久了，就算是爬也該爬回都城了。”
找到長春道長，或許就能找到法子讓百里大爺恢復，這確實是目前的唯一方法，如果百里大爺不能靠香火恢復的話。
見司伯言忙了一晚還如此顧着自己，不由暖心一笑，頷首表示贊同。常樂關心問：“你昨晚可曾休息過要不去睡一覺早飯用過沒有”
“昨晚也是睡過半個時辰，早飯卻是沒用過。”
司伯言說罷，不等常樂吩咐，宮人已經送了喫食進來，一一擺在司伯言面前。司伯言瞧了常樂兩眼，漫不經心的拿起湯勺喝了口粥。
“我讓人給你做了一套新衣，待會兒你看看合不合身。”
“嗯，好。”常樂頷首，環視屋內，只有他們二人，這才又問，“你不是說我們過年去城裏嗎什麼時候過去”
司伯言神祕道：“明晚，十里和無澤已經先住過去了。”
“你又指使他們兩個。”常樂嘖了一聲，吃了口菜嘟囔着，“他們是我的人，怎麼你老是想怎麼用怎麼用”
司伯言不以爲意道：“你未聽說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底下的人都是朕的人。”
常樂挑了下眉頭不予理會，又有些好奇：“你該不會是讓他們提前過去打掃衛生的罷我跟你說，那你就過分了，那麼多人你非讓他們倆去幹雜役。”
“雜役自然是有別人去幹。”司伯言道，“不必擔心，我不會奴役他們，只不過是讓他們過去盯着點兒。”
聞此，常樂的臉色勉強好了些，輕吐了口氣，忽然間食之無味。瞧着碗裏的飯菜，再次惆悵。
這怕是她和十里無澤過得最後一個年了。
不等司伯言詢問，便忍不住先跟司伯言傾吐。
“十里和無澤他們不想留在天甲畫坊了，他們想過自己的日子去了。”
司伯言愣了下，這事兒上回她醉酒的時候就說了，具體的細節他倒是不知道。
“這也算是好事，總不能一直守着你。”
話落，便見常樂的嘴角撇了下來，瞧着甚是委屈，但又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要留他們在身邊，便靜靜地聽她往下說。
常樂用勺子扒拉着碗裏的粥，愁眉苦臉道：“話是這麼說，可他們想來江南郡定居，日後山高水長的，一年半載都不見得能見一面。”
這確實是的，當初懷王離開都城時，他也是如此不捨，顧及的便是這路途遙遠。當時想到懷王便在江南郡落居，過着另一番日子，既是欣慰又覺得難過。
“他們是一起來江南郡定居嗎”
常樂頷首，又欣慰地笑了笑：“你不是知道我一直想撮合他們兩個我還一直着急着，沒想到無澤那個木頭人早就有了打算。他早就想離開畫坊，自立門戶，成了一番事業後娶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