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無澤。
無澤瞄了眼常樂穿着的官袍,又看了下她的身後,側身讓她進來,“今日沒人跟着你”
“沒有。”
常樂高興回話。
無澤都這麼說了,看來司伯言是真的沒騙她,是真的將暗衛什麼的都給撤了。
“他就這麼放心你”閂上後門,無澤隨口便是質問,“你若是出了什麼事,誰來得及救你”
常樂見他認真的模樣,沒心沒肺道:“應當是沒人會害我的罷着實有人跟着,實在是太過膈應,要是我去茅廁他們都盯着呢”
無澤被她懟的啞口無言,等進了院子才悶聲道:“倒也不至於。”
怎麼不至於,好傢伙,晚上睡覺都盯着你。
常樂一想到司伯言承認那些暗衛會聽牆角,便覺渾身的不自在,更加堅定被偷窺是件體驗值極差的事情
到現在光是想想,就覺得臊的很
“阿常”
十里將手中的菜筐塞進小蜻蜓手裏,快步飛撲到常樂身上。
小蜻蜓和小耗子站在旁邊瞧着,許久未見常樂,發現常樂那張依舊銷瘦的臉似乎更加好看了,渾身的氣質也更加與衆不同了,活像宮中出來的貴人。
“你們一路過來,沒遇到什麼事兒罷”
“我們就是陪着易家的送親隊伍,能遇見什麼”
常樂跟着十里他們到了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下,小蜻蜓和小耗子立馬去廚房端了熱茶來,甜甜地叫了一聲。
“阿常姐姐好”
“謝謝。”
常樂端過茶水,又仔細地打量面前的二人。
幾個月不見,若是說他們二人是一對金童玉女也不過分,哪裏還能想到他們之前還是街上的流乞
小蜻蜓瞧着已經比小耗子高了半個頭,明明小蜻蜓要比小耗子小上半歲,出落的標緻。鵝蛋似的小臉上畫着如今最時興的妝容,細眉大眼甚是有神,梳着少女的環髻,一身粉嫩嫩的襖裙,甚是青春靚麗。
與之相比,常樂倒是要感慨幾分青春易老,好似自己已經到了黃臉婆的階段。
特別是在和司伯言在一起後,如今這種感覺愈發的強烈。
再瞧小耗子,也是俊俏的。身量雖然沒小蜻蜓高,但身量勻淨,渾身透着威武的男子氣概,濃眉大眼,稚嫩的臉型在逐漸張開,出了些棱角。
他日定是個硬漢形象。
常樂欣慰的看着他們二人,不甚憐惜。
與他們打交道不多,但每每看到他們還是心生親近,不由得就想到了記憶深處的小石子兄妹倆。擡手拍了拍他們二人,嘴角含笑。
“嗯,這才一段時間不見,我都快認不得你們了。”
“好長日子不見阿常姐姐,阿常姐姐愈發的光彩動人了。”小蜻蜓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抱着托盤甜甜的笑着。
常樂瞥了下嘴角,露出個笑來,“小蜻蜓,聽說你在某個脂粉店裏當學徒”
“是”小蜻蜓點頭,“阿常姐姐,要是有機會,能讓我給你畫個妝容嗎梳個頭發也成。”
“可以啊,等過些日子我休沐之時來尋你。”常樂很是樂意地答應了下來,抿了口茶水又問,“你以後可有想過要做什麼”
小蜻蜓突然扭捏起來,目光四下亂瞟,觸及十里和無澤又立馬挪開,像是有什麼不能說的祕密。
常樂疑惑地看向他們二人,眼神質問他們是不是有威脅小蜻蜓什麼,那兩人卻是一頭霧水,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蜻蜓想進宮跟着宮裏的女官學脂粉。”
小耗子替小蜻蜓將想法說了出來,小蜻蜓阻攔已是不及。
兀地,一陣料峭的春風從他們之間吹過,另外三人彷彿被凍上一般僵滯了一瞬。
十里最先反應過來,雙手一叉腰,活像個母老虎。
“小蜻蜓,你想幹什麼”
小蜻蜓的腦袋低的更很了,“我師傅說宮裏女官的手藝是天底下最好的,要是能拜她們爲師,便是很有福氣”
“你這丫頭,我跟你說過的話你是沒往心裏去是不是”
“十里。”常樂拽住氣勢洶洶的十里,好言溫聲道,“小蜻蜓說的也沒錯,宮裏局子的妝孃的手藝確實是天下最好的,想找個好師傅也是理所應當。”
十里聽不進去,只惱道:“阿常你莫要攔我,這件事沒得談,不將她打上一頓,她是不知道好歹”
小蜻蜓被嚇得連連後退,拽過小耗子做擋箭牌,順勢掐了他一把,“都怪你”
“嘶”小耗子倒吸一口涼氣,扭着身子沒掙脫小蜻蜓的控制,只能硬生生攔住十里,“十里姐,你別生氣,小蜻蜓就是想想”
十里的一通打盡數落在了小耗子的身上,三人扭做一團,在院子裏左奔右跑的。
樹下兩人幹看着。
常樂本來是想要去打圓場的,卻是被無澤給攔住了。
“無澤,你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讓小蜻蜓也按照自己想走的路走”
無澤面無表情地觀看着,聞言偏頭凝視着她。
一股無形的壓力鋪面而來。
沒有太多感情的眸子裏彷彿在質疑。
你確定讓她進宮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也不知道解讀的是不是很正確,常樂整理了下表情,不悅質問,“無澤,你這個表情彷彿在輕視我。”
“嗯。”無澤居然連客氣的反駁都沒有,一板一眼道,“皇宮不是什麼好地方。”
“確實是。”常樂頷首,瞧着畏縮躲在小耗子身後的小蜻蜓,“不過小蜻蜓要真是想進宮,她不進去摔一跤,就永遠不可能死心的。”
小蜻蜓定是很想進宮的,這個念頭老早她便有了,在常樂跟前也說了不少回。
無澤微微皺起了眉頭,“若是直接摔死了呢”
“摔死了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常樂不以爲意地說着,發現無澤的不贊同,輕然一笑,“你們之前選擇跟我一起去蓬萊谷,跟我一起來圭都,不都是冒着沒有好下場的風險嗎”
無澤若有所思地看向小蜻蜓,“可她還小,不知利害。”
常樂道,“那就讓她知道後再選擇。你忘了我還在宮裏,怎麼着也不會讓她死太慘的。起碼,在我還沒倒臺之前是這樣。若是哪天我沒什麼用了,也會找個人照顧她的。”
聞言,無澤猶豫地回首,鄭重道:“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在宮中已是艱難,還是別要太多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