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婉清看出常樂的不安。
常樂笑了下，“沒有，只是今日休沐，來看看她，順便問些西大陸的事情。”
馮婉清了然，也來了些興趣，“是爲了編纂西大陸錄書的事嗎”
“嗯。”常樂點頭，又有些訝異，“淑妃娘娘還知道此事看來平時還挺關注政事的。”
“不敢，只不過是偶然聽到罷了。”
馮婉清望着常樂，目光幾次閃爍，最後還是忍住，出言打聽。
“不知常典客可關注過繪畫大比之事”
“嗯，聽說過一些。”常樂點頭，“淑妃娘娘感興趣”
“大氏頭次有次之事，覺得新奇了些。聽說，繪畫大比的前三甲可直接進丹青房，爲朝廷所用，倒是爲朝廷另闢了擇賢之路。”
常樂倒也不覺得討論這算是什麼壞規矩的事情，便贊同地點頭，表達想法。
“算是多了條藝考之路，丹青房的學士也有機會做官，還真是條入仕的道路。”
嘿，她之前還沒想到過這一層。
能提出這樣建議方案的她，可真是厲害啊
翰林館學士，名副其實。
“不知這次繪畫大比，可有女子參加”
“女子”
突然問這麼個細緻的問題，常樂都愣了下，仔細想了想，擰眉搖頭。
“好像是沒有，應當還只是男子比試。”
話落，便見着馮婉清的眸子黯然了幾分，常樂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她大概是在等着，女子也有可以入仕爲官的一天。
“今年只是第一次，嘗試繪畫大比會不會帶來好影響，明年大比的時候，或許可以跟陛下上諫，增加女子的參賽資格。”
就像是突然躥亮的燭光，馮婉清又格外驚喜地看着常樂。
“此事可能嗎”
“行不行不知道，上諫是一定行的。”常樂肯定地打包票，“我現在是翰林館學士，有着提供建議的權利，那就該好好利用。”
頭次，常樂意識到自己該好好利用下自己擁有的權利，那怕力量不怎麼夠。
之前一直說要當官做出有政績的事情，結果發現根本無法跟那些真正的官員相比，除了在鴻臚寺負責和西大陸的交流，找不到半點發揮的空間。
現在她好像多了一條路。
爲了婦女也能當家做主而努力。本身就是女子，爲女子謀利益，難道不是更加符合她的身份
念此，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常樂感激地看向馮婉清，“多謝娘娘提點。”
馮婉清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客氣道：“我並未幫到常典客什麼，反倒是常典客心思細巧，與常人不同。”
“娘娘過譽了。”
常樂含笑，瞧着馮婉清愈發的順眼，這才發現她瞧着有哪裏不一樣了。
“娘娘今日瞧着比上回有精神多了，這桃花脂用着也看着合適多了。”
別說，小蜻蜓做的死亡芭比粉用在馮婉清的臉上也不顯得突兀，確實還挺好看的，顯得嬌嫩了不少。
馮婉清本來也沒多大，正是豆蔻年華，用這樣的顏色正合適。只不過上次她整個人蔫答
答的，沒有如今這般煥發。
在旁伺候的珠兒，發現馮婉清的臉色確實好了不少，嬌俏一笑。
“全是因着常典客，娘娘的心情纔好轉。娘娘當真是喜歡常典客的，還望常典客日後得閒了，多去清寧殿走走。”
常樂愣了下。
她還以爲是司伯言去過清寧殿，關心過馮婉清了。聽珠兒這意思，好像真是因爲自己給馮婉清解悶，讓她心情好。
司伯言不會真指望，讓她來寵幸後宮，分身關照這些守活寡的嬪妃罷
常樂深吸了一口氣，面上客氣的笑着。
“得空了，定是多轉轉。只不過我這平時也不好常來後宮，娘娘要真是悶得慌，可以多來找找僖嬪娘娘，或是學些什麼東西，打發一下日子。”
馮婉清點頭應了，端起格里斯特意泡的花茶，抿了一口。
花茶沁香，別有一番滋味。
這種茶倒是第一次喝到。
在清寧宮中，她與格里斯走的最近，卻是沒怎麼來過遷僖殿，平日裏倒是去李蓉那裏的多。
那也是父親的意思，說李蓉與陛下親近，接觸李蓉更能瞭解聖意。
只不過，李蓉每次並未透露半點風聲，不怎麼提及陛下。好像也不太喜歡有人打擾，每次她坐了沒多久，李蓉就開始下逐客令。
陛下不來後宮，皇后向來不多言陛下的事也不愛招呼人，在這後宮，她們這些新進來的妃嬪根本折騰不起來半點波浪。
本以爲，可以靠着常樂打聽到些消息，但常樂也是個大忙人。
正喝着茶，獨自焦灼的常樂，忽感一道別樣哀怨的視線投過來。
不解看去，便發現馮婉清已經緩緩地收回了視線，不禁更加好奇，回看自己左右，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娘娘可是有什麼想說的”
馮婉清抿脣，迅速找了個藉口。
“並未，只是感慨常典客活的如此瀟灑，無拘無束，能實現自己想做的事。”
“有嗎”
常樂忍俊不禁，伸了個懶腰翹起二郎腿，在馮婉清和珠兒訝異地目光下又迅速放下。
“我還不是連隨便蹺二郎腿的自由都沒有也就你們看我自由的很。珠兒，你們也別在這兒呆着了，都去幫一下僖嬪娘娘罷。”
珠兒眼神詢問主子，得到肯定後，迅速帶人退了下去。
大殿一下空的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常樂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晃盪到馮婉清身側的位置坐下，和她隔着一張小木桌。
馮婉清不知她這是要做什麼，只管等着她開口。
“淑妃娘娘該不會也無聊的想要出宮吧”常樂放低了聲音，好笑看她。
馮婉清本就無甚表情的臉面凝滯了下，隨後垂眸，不作答。
“娘娘整日鬱鬱寡歡，從很久以前就說羨慕我，又多記掛政事。”
常樂摸了摸下巴，一臉意料之中地盯着她。
“果然，娘娘也是想成爲能入仕做官的那位女子吧”
“常典客說笑了。”
馮婉清藉着喝茶的動作來掩飾被看破的無措，耳邊傳來一聲輕嘆，嘆的她心下沒底，又彷彿那是自己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