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怒喝，內殿的房門霍然被推開。
屋內纏鬥的兩個人立馬停下，大長公主因着司伯言的突然出現愣了一瞬，由此便讓玉恪鑽了空子。
肩膀上傳來輕微的撕裂響動，猩紅還未掉痂的傷口便暴露在空氣當中，爲衆人所見。傷口不小，任誰都看的清清楚楚。
玉恪拿着手上巴掌大的皮子道：“大長公主果真厲害，竟是還會這易容之術。”
司伯言擰眉，掃了一眼跟他過來其他人。那些人立馬垂眸頷首，假裝沒有看到大長公主衣衫不整的樣子。
回身又將所有人都帶走，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話。
“朕在外間等你們。”
門再次被關上，大長公主迅速冷靜下來，沉面將被扯到右肩以下的衣襟往上一拉，伸手就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玉恪的脖子，不給她半分逃離的機會。
“你這黃毛丫頭，可是讓本宮好生丟臉適才讓着你，你竟是這般得寸進尺。”
玉恪掙扎的擺脫不了，面色逐漸發白，可還是憑藉着剩下的氣口威脅。
“陛下就在外面，你若是殺了我，便是又當衆多了一條人命，陛下定不會輕饒了你。”
“伶牙俐齒。”
大長公主冷哼一聲，狠手將她扔到地上，隨手便解開了秦嬤嬤的穴道。
秦嬤嬤旁觀，早已氣的滿面通紅，奈何手無寸鐵之力，根本沒辦法，如今鬆快下來，怒瞪了地上的玉恪一眼，上前替大長公主穿好衣裳。
“大長公主生來尊貴，何時受過這般羞辱今日竟是栽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上”
動手將她的衣襟整理了一番，擡眼對上大長公主的美眸，一雙老眼裏滿是心疼和無奈，低聲勸告。
“大長公主受委屈了，是老奴保護不周沒有能耐。還請大長公主日後萬事小心，可以平淡度過餘生，莫要再執着些不該有的了。”
氣惱中的大長公主聞言不對，還想再追問，便被她催促着出去。
三人出得內殿，在司伯言面前排排而站。
司伯言肅然質問，“你們適才在做什麼”
“陛下”秦嬤嬤先二人一步上前，悲痛說話，“無論如何大長公主也是金枝玉葉，如何能遭受一個小小江湖女子毛手毛腳羞辱大長公主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屈尊降貴讓她查看，她竟是行無禮之舉”
玉恪將手中的皮子遞出去，由容回在司伯言的眼神授意下接下，這纔不緊不慢地解釋。
“回陛下，草民並非有意要冒犯大長公主，只不過看出破綻，想要進一步驗證。未曾想大長公主不願，草民只好出此下策，若不是陛下出現及時，草民怕是因敵不過大長公主命喪黃泉了。所幸，證明大長公主右肩上確實有傷口。”
秦嬤嬤擰眉，“你這女子莫要信口雌黃”
“適才陛下看的清楚，是不是我玉恪胡說八道，陛下自然能辯的分明。”玉恪理直氣壯地反駁，又跟司伯言道，“陛下，依着大長公主的身手，躲避昌立方的利箭不無可能。”
聞言，司伯言將皮子放到一邊，疑惑地盯着大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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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想到大長公主竟是如此武功高強，朕倒是一直都不知道。”
“離開疆場數十年，在這後宮中無動武之地，陛下自然不知道。”大長公主也收斂起了慈眉善目的姿態，整個人冷若冰霜，“我司柳裳怎麼說也是李大將軍的遺孀，武功自然不能弱了去。”
聽得大長公主這個時候提李大將軍，秦嬤嬤的心底一驚，擔心地看向司伯言，見他面色微沉更是緊張。
大長公主當真是被氣糊塗了，這個時候竟是標榜自己是李家的人，加上李家之前出的那檔子事兒，這不是往火口上撞嗎
果不其然，司伯言輕笑一聲，笑不達眼底。
“大長公主說的不錯，大長公主嫁到李家數十年，確實應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李大將軍也名不虛傳，教出來的人個頂個的武藝超羣。”
大長公主沉默不言。
“如此一來。”司伯言話鋒一轉，“當夜真是大長公主夜探大牢，威脅如霜”
“陛下”
秦嬤嬤見着大長公主已無耐心，明顯是要全招了的意思，趕忙先一步發聲，引得衆人目光之後倏然跪下。
“陛下，老奴全招了。”
大長公主眼皮子一跳，不悅地質問，“你招什麼”
“事已至此，老奴不能再連累大長公主了，老奴什麼都招，還請大長公主莫要再心有不忍，庇護老奴了。”
秦嬤嬤沉着悲痛，眼神緊緊地盯着她，硬是將她所有的話都逼了下去才罷，隨後又回身面對司伯言。
“回陛下，這一切都是老奴做的。老奴看不慣僖嬪和臨貴人在後宮之中不守規矩耀武揚威，害死皇嗣還不知悔改，生怕香妃之事再現，便慫恿大長公主同意殺了她們二人。”
“老奴便將三辰毒交給瞭如霜，命如霜前往冷宮動手。老奴卻是心有不甘，故而陽奉陰違，這三辰毒是假死藥，但如果沒有解藥及時解救，也是必死無疑。因此，老奴並未將解藥交給如霜。”
“結果，不曾想陛下用還魂丹救了她們二人。”
“那晚也是老奴要拿着呈祥宮的牌子前往大牢，威脅如霜。大長公主擔心牢中有人蹲守，又不忍老奴出事，這才替老奴去大牢之中叮囑。”
“陛下，大長公主都是看在和老奴幾十年的主僕情分上，才一再聽信讒言，包庇老奴。如今連累大長公主，老奴愧疚難當，特此悉數招下，還請陛下明鑑。”
大長公主立在一旁，臉色早已不知不覺中發白。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求情。
“陛下，秦嬤嬤也是爲了陛下，才鬼迷心竅做着這等事。還請陛下看着秦嬤嬤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饒她一命罷。”
秦嬤嬤欣慰地看了大長公主一眼，忽然輕鬆淺笑。
“大長公主不必求情了，老奴做下這等之事，唯有一死方可平息。只是，老奴日後不能再伺候大長公主了，還請大長公主多加珍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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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老奴的好。”
“秦嬤嬤”
大長公主急了，一雙美眸滿是驚慌失措，眼角也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感覺有什麼人在拿着一把刀往她身上割肉，然而她只能忍着，連哭喊的機會都沒有。
上次有這種感覺時，還是聽說李大將軍暫時沙場。
司伯言見狀，默了會兒才質問。
“那以胡嬤嬤威脅如霜進宮”
“回陛下，也是老奴。老奴勸告大長公主，皇后太過縱容陛下，不盡賢后之責，任由常樂這等狐媚子在陛下面前極盡媚寵，須得讓皇后多加提點。”
“奈何皇后不聽大長公主之言，老奴便讓大長公主將如霜帶回來，送到皇后身邊做眼線。”
“如霜起初不肯答應，老奴便讓大長公主以胡嬤嬤和石樹的性命作爲要挾，令她就範。未想到，她最後竟還是擺了大長公主一道”
秦嬤嬤冷哼一聲，兇狠之意畢現。
若是她現在還有機會，定是要將如霜殺了再去死。
敢如此設計陷害大長公主，坑了她們主僕二人的，如霜還真是第一個
司伯言已然暴怒，猛然拍得桌案一聲巨響。
“咔嚓”一聲，桌案隨之碎裂。
“你這賤奴，當真是蛇蠍心腸爲人歹毒妖言惑衆，還膽大包天，連朕的事情都敢插手，還要在皇后身邊安插眼線，能耐大的不行，可是在朕身邊也安插了眼線”
秦嬤嬤垂首，“老奴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司伯言沉氣質問，“朕確實寵信常樂，因着她是個賢才，更因她心思單純，非爾等奸詐諂媚之臣她身爲外臣，竟是被長春宮一再盤問威脅，這是何道理”
大長公主已然明白，司伯言這回來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了，也根本沒打算聽解釋，而且這些話明顯也是在質問她。
“回陛下，老奴和大長公主也是爲了陛下好。這常樂非善類，更非凡人，就連齊妃都親口所言她是妖孽，齊妃乃是淼國人，懂些巫鬼之術，自然也有一雙靈眼，既然她都這般說，可見此人定是不普通。還請陛下莫要再一意孤行，被妖孽迷了眼。”
秦嬤嬤堅持用最後的一點生命來勸告。
司伯言眼中殺意隱現，“朕看是你老糊塗了，執迷不悟。再說這等妖言，朕定然從重處罰”
“陛下，老奴也是一片忠心。老奴縱使有過萬般不對，也是爲了大氏，爲了陛下。如今老奴深知罪孽深重，卻也要最後以死爲諫”
話落，秦嬤嬤猛然弓身，撲向司伯言身側。
大長公主反應過來，關鍵時候腦子裏電閃雷鳴，最後一刻選擇了放棄，眼睜睜的看着秦嬤嬤一腦門撞在了司伯言所坐的軟榻邊緣。
鮮血迸濺。
秦嬤嬤身子一側，倒在了地上，腦袋上的大窟窿，鮮血呼呼往外冒。
她看着上方熟悉的房梁，眼前開始模糊，逐漸合上雙眸。
大長公主，老奴不能再陪您了，這是最後一次幫您。請及時回頭，莫要再爲難自己了
臨斷氣，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