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檸不知道齊航跟封清彥說了什麼。
看封清彥的臉色,也像隔着層薄薄的霧,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讀不懂。
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億萬光年那麼遠,像兩顆孤獨遨遊的星球。
註定是不能擁抱的。
他們的摩擦,只會迎來摧毀性的爆炸,倒不如兩相遙遙看着,看他如何被衆星圍簇,成爲宇宙最亮的那顆。
過了片刻,封清彥再往病牀上看去,而是跟着齊航走出了病房。
空氣裏少了他身上獨有的清冽,得不到震懾的痛苦開始摧枯拉朽的燒出火海,燎遍她的全身,夏小檸疼的不得了,從牙關到毛孔都在釋放着不安。
她迷糊中,還在歪着頭往玻璃窗外看。
封清彥的身影就在那兒,齊航在爲他解開無菌服,他伸長手臂,沒有抗拒,至於眼神更是清冷明白,他的眼中沒有她。
脫下無菌服後,封清彥就跟着齊航離開了。
去他應該去的地方。
夏小檸緩緩收回了頭,睫毛抿了抿,沁出幾滴溫熱的淚水,打溼了慘白的面頰。
她哭也很疼,說話也很疼,就算看着他都疼……
但不怪他,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一條往後餘生,都與他不會重合的路,他的離開是正確的,她躺在醫院也沒什麼不對,各自心甘情願的話,放任對方奔赴未來,是成全……
眼淚比她要真實的多,沿着下頜往下滴落,沒完沒了,像夜逢漏雨的屋檐。
夏小檸不想再讓一會進門的醫院護士看見她的眼淚,索性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重症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
來人腳步輕緩矯健,應該是個男人,夏小檸沒有睜眼,以爲是主治醫生,張口就是不加遮掩的脆弱和祈求,“醫生,我很痛,有沒有什麼止疼的辦法……”
那人頓了頓,徐徐行到她牀前,一隻手落在她眼皮上,輕輕一撥,手勢輕的幾乎沒有分量,“既然這麼疼,剛纔爲什麼不說,忍不下去了?”
夏小檸猝然一驚。
眼皮也不得已被他拂上去,瞳孔之中,盛滿了封清彥的倒影,他冷靜清疏,見到她,也並不大驚小怪。
“我不痛了!”
她丟下這句話,又把眼睛合了上去。
因爲身體痛的不能動,她唯一能操控的只有五官,掩耳盜鈴的以爲,只要閉眼,封清彥就能消失。
病房裏果然安靜了一陣,不過很快,封清彥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他無事人一般負着手,慵懶平常的說,“隨便你。”
夏小檸心尖一緊,不敢睜眼。
封清彥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雙臂互相掖在腰側,操持這樣的姿勢沉默了良久。
夏小檸知道他沒有走,滴答滴答的點滴聲很催眠,她隱隱約約要睡過去的時候,聽見了他均勻綿長的呼吸,像一陣風捲過了她心頭的塵埃。
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側過頭,小心翼翼的看他。
封清彥就坐在那兒,不知在看什麼,他的坐相頗爲清閒,雙肩放鬆的沉靠在椅背上,眼皮虛虛的垂下一半,蓋住了眼底的春秋。
他不要去參加婚禮了嗎?
夏小檸張張口,終未問出來,這是與她無關的事。
她問了,他也不會回答的。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的的確確成爲了他的變數,讓他的婚禮泡了湯,讓他的歡喜添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