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檸將自己能看到的病情單都拿出來翻了一遍，看上去沒有什麼異樣，她的身體底子不錯，恢復狀況很好，各項評估都是優良。
或許只是她多慮了。
夏小檸沒有在意這些，只是在是否要給封清彥留話的問題上想了想，但她選擇了無聲離開。
在他的醫院，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出院的事。
他不開口，她也沒必要做出表示，一場大病，一筆鉅額，性質上已經兩清。
當天夜裏，醫院裏又接了一次病危患者。
這患者不是別人，是蔓蔓。
蔓蔓咳血了，聲音嘶啞的像破風箱喫力的運轉，屢屢要昏厥過去，都被封修遠強行喚醒，無力又蒼白的臥在封修遠懷中，身體冰涼的被送進了醫院。
她的瞳孔已經有渙散的跡象，一到醫院就立刻被推進了手術室，不足一刻鐘，第一張病危通知書就下達了。
緊接着是第二張、第三張……
封修遠和封清彥沒有一個人去看病危通知書一眼，誰也沒有簽字，任一張張飄落堆疊，父子二人不說話，不交流，眼睛齊齊的只看着手術室。
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放棄。
沒有幹細胞支撐下去，蔓蔓的身體就像竹籃打水，補進去再多的藥物補品也會流逝，對她的身體無益，甚至是多倍負荷，她已經千瘡百孔，經受不住一點折騰。
離死亡從來只差那一步，而今沒了幹細胞，只剩半步。
這一次的手術室，時間過的格外漫長。
封修遠忍不住，抓住了桌上的病危通知，眼睛是紅的，嘴脣卻是白的，好像蔓蔓也帶走了他身上的血液，“爸爸……”
“我們還會收到病危通知書嗎？”
他們不簽字，蔓蔓沒有好轉，醫院的病危通知就會一直下，委婉的勸他們——放棄。
孩子的聲音還帶着沒有變聲的童稚，封清彥手下一用力，捏了捏封修遠的後頸，像是無聲的告誡。
他沒有作聲，修遠在他的手掌下垂眸哽咽，封清彥一嘆，輕輕將兒子攬入懷中，“不會了，不會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下病危通知書的時候。
但只要封清彥堅持，不多時手術室就能傳來好消息，這次不同，這一次，很久很久，都沒有好消息。
讓封清彥產生了一種錯覺。
只要手術室的燈常亮，只要裏面的人不出來，這就是好消息，等，也好過一句，“我們盡力了。”
足足半宿，夜深人靜，手術室裏才終於有了動靜。
醫生護士將昏睡中的蔓蔓推了出來，伴隨着輕微的血氣，醫務人員們雖然已經刻意打理過，但還是無法掩蓋剛纔這場手術過程中的血腥。
修遠一下就撲了上去，扶着擔架車說不出話。
封清彥掃了一眼蔓蔓還在微弱跳動的心口之後，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明顯的緩和，不再緊繃，“手術進行的怎麼樣？”
他對蔓蔓的病心知肚明。
和封修遠嘴上不說，心裏其實已經做好接受悲劇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