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堂的凝視 >第十章 現場蒐證
    12月18日12點30分。四輛閃爍着紅藍警燈的警車從刑警大隊呼嘯而出。江浩前腳剛走,張洪義後腳便帶着隊伍直奔案發現場而去。他甚至連江浩的筆錄都沒來得及看,便帶着它一起上了車。經上級領導審覈批准,失蹤案已正式被升級爲綁架案並定名121連環綁架案交由刑警大隊全力偵破。張洪義也隨之成爲該案的總指揮。

    從刑警大隊到案發現場只有短短二十分鐘車程,張洪義必須在此期間將筆錄看完。因此,他讓秦先鋒開車,自己則坐在後排認真地看了起來。報案人名叫江浩。昨天夜裏22點20分左右,在途經區富生路時,再次無意中目睹了一起綁架案。他看見一名身穿連帽風衣、體形肥胖的男人用一塊白色手帕捂住一名紅衣女子的嘴,那個可憐的女孩只掙扎了沒一會就不動了,隨後就被拖入位於富生路的一條暗巷裏。胖男人的臉上戴着墨鏡與黑色口罩。手上戴有手套。雖然看不見臉,但江浩認定他就是121連環綁架案的兇手。

    受害女孩染着一頭與年齡不相符的灰白色短髮,極爲惹眼。上身穿了一件厚實的紅色羽絨服,腳上穿着雙黑色旅遊鞋,由於相隔一條馬路許多細節看得並不清楚。等兩人全都沒入漆黑的巷子裏,江浩才悄悄跑了過去。他躲在巷子口朝裏張望,看到的只有不見五指的黑暗。黑暗中又響起男人熟悉的喘息聲,沉重而急促。聲音斷斷續續十幾分鍾後才徹底停止,緊接着,巷子裏又傳來腳步聲,朝着明泉路的方向變得越來越輕,最後消弭於無形。

    同前幾次一樣,江浩在目擊罪案後依然沒有作出任何該有的反應。他不敢穿越面前漆黑的巷子。甚至因爲害怕被兇手報復而沒有報警。直至22點30分左右巷子裏徹底平靜下來後,他才繞路走去巷子另一頭與富生路平行的明泉路。只不過那時早沒了胖男人的蹤影。他又在明泉路上的某處監控下抽了煙,然後回到租借在附近的旅館房間睡覺。

    當被問及爲什麼會來區還特地住進了旅館?江浩的回答是,在家無聊就想着去別的城市散心。可日夜顛倒的生活習慣讓他將白天的所有時間都花費在旅館裏,等晚上再出門時卻又撞上了這種倒黴事。

    張洪義將筆錄放回公文袋內,又把公文袋放在身邊的皮質坐墊上,然後疲倦地閉上眼睛。121連環綁架案的形勢不容樂觀,最後很可能會演變成命案。那些失蹤的女孩或許已經遭遇了不測,否則兇手很難在綁架了她們之後又同時兼顧所有的受害者。只有死人才不需要時刻看管着。

    張洪義的眼睛才閉上沒一會,秦先鋒便小聲地提醒道,“張隊,我們到了。”他重新睜開雙眼望向窗外,警車已經開到了富生路上,而出事的巷子就在前方不遠處。張洪義抖擻精神,這是他接手綁架案後第一次帶隊出擊,務必旗開得勝。

    十幾分鍾後,案發的巷口人頭攢動。這是整個區裏最破舊的地段。s市落後的基礎設施在這裏達到了底谷,加上不便利的交通,使得落戶這裏的人屈指可數,其中多是些收入微薄或剛來s市打工的外鄉人。因此這裏的治安相較s市的其他地區差了許多,而這也是將刑警大隊設在區的原因之一。

    巷子的出入口拉起了細長的黃色警示帶,將圍觀羣衆以及記者全都阻隔在外。整條巷子長約兩百米,一頭連接富生路,另一頭通向明泉路。準確地說這條所謂的巷子只是兩棟高樓之間的縫隙,而這種縫隙在s市並不罕見。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這裏鮮有成排並連的建築,建築與建築之間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也算是這個城市一道獨特的風景。因此,建築之間的暗巷不存在岔道。即使在白天,沒有路燈的巷子也像黑夜一般,給人一種不見天日的陰冷感覺。等到了晚上,裏面更是漆黑一片。就算站在巷子兩頭也看不見中間,兇手會選在這裏作案也就不足爲奇了。這裏儼然成了蛇蟲鼠蟻安居的溫牀。

    在巷子裏蒐證的警察紛紛打起了手電,沿大樓兩側的高牆仔細搜索着。這裏就是第四起綁架案的案發現場。張洪義帶來的人裏大多都是鑑證方面的專家,他需要更快更有效的蒐證力量。現在除了江浩,刑警隊還沒收到其他人的報案,又或者報案者還在地區派出所沒被轉過來。因此尚未掌握受害者詳細的身份信息。

    蒐證進展的並不順利。室外蒐證有別於室內。除了兇手本身的破壞之外,天氣、環境以及時間對線索的影響都是難以估量的。這些高樓之間的縫隙並非無人經過的荒道,相反,它們往往成了連接兩條平行街道的捷徑。巷子狹長的形狀勉強可以並行兩人,也就是說只要有人從這裏走過就有大概率破壞遺留在現場的證據。而這也是張洪義最擔心的。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距離案發時間尚短,也沒下過雨,現場證據被意外破壞的可能性較小。

    羅卡定律:凡有接觸,必留痕跡。沒人可以在作案後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只要搜查足夠仔細,警方隨時都可能找到物證和人證,概率也會隨着兇手作案頻率的增加被成倍放大,這一點絕不是靠盲目自信就能掩蓋的。那麼,江浩從容與狂妄的資本又是從何而來?難道他真如秦先鋒所說,就是個只顧一時痛快鼠目寸光的傢伙?而對於今天的行動,張洪義自認爲安排妥當。可心裏總有種難以名狀的擔憂,也不知是哪出了問題?

    蒐證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現場除了遺落在雜草叢中的一枚銀色耳釘和地面上深淺不一的鞋印外,並未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張洪義的眉頭從見到這條巷子起就擰了起來,表情也變得越發凝重。兇手顯然是個極細緻的人,才能把犯罪現場處理的如此乾淨,幾乎沒留下任何破綻。這樣想來派出所對他束手無策倒是情有可原了。

    張洪義忽然想到了什麼,眉毛觸電般跳動了一下。他低下頭從巷子一端走到另一端,然後又折了回來。不知在地上找什麼東西?

    “張隊!”突然有人在他面前喊了一聲。

    張洪義停下腳步擡起頭,喊他的是秦先鋒。蒐證一開始他就被派去調查案發現場附近的街道、店鋪和民宅了。現在除了物證外,人證就只有江浩一個。只要再多找出一個目擊者來,他的謊言就會被拆穿。當然,難度之大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

    “回來了?你那邊怎麼樣,有發現嗎?”張洪義問。

    秦先鋒失望地搖搖頭,“案發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周圍店鋪早就打烊了。所有人都已睡下。富生路和明泉路我挨家挨戶問了一遍,根本就沒人知道附近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這個結果對於夜生活幾乎爲零的s市來說並不奇怪。在這種相對落後的地區,就連沿街商鋪也都會在晚上八點左右早早地打烊。過了九點的街道上更是見不到車輛和行人。兇手之所以會把作案時間定在晚上十點以後,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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