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本能地將雙手舉過頭頂，然後震驚地看着對方。手槍背後是歐陽警官嚴酷的臉。他難以置信地問：“歐陽警官，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纔對。”歐陽警官瞥了眼林熙沾滿鮮血的雙手，嘆道：“看來我還是來晚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沒殺人。”
“不要動。雙手抱頭，老實點，否則我就開槍了。”
看着黑洞洞的槍口，林熙只好無奈地照做了，“歐陽警官，我也是剛來這裏…”可他的解釋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住嘴。你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之後有你說的時候。”歐陽警官怒視着他，從腰間取下一副手銬，將他的一隻手銬在茶几的桌腳上，然後開始調查現場。他先在客廳轉了一圈，這裏除了林熙倉皇逃跑時帶出的血跡，其他看上去都很正常。歐陽警官又沿着地板上斷斷續續的血跡走進了裏屋。
被歐陽警官誤會總好過撞上兇手，至少小命還在，林熙這樣安慰自己。他索性往茶几腿上一靠，大聲問道：“你怎麼也會到這裏來？”
“我接到報案說這裏有兇殺案發生，就直接趕過來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歐陽警官冰冷的聲音從裏屋傳出來。
“是誰報的警？”
“這你無權知道。”
“可你不覺得可疑嗎？”
“來的路上確實是有過懷疑，不過現在算是眼見爲實了。”
林熙說的可疑並不是這個意思。很明顯他被人陷害了，而陷害他的纔是真兇。只不過能看清這點的只有他這個當事人，作爲第三視角的歐陽警官，他的反應和判斷沒有問題。現在林熙只想知道究竟是誰要陷害自己？那個人對他的行蹤簡直了如指掌。
思忖間，歐陽警官從裏屋走了出來，雙手已經戴上了潔白的手套。他注視着地上的林熙冷冷地問：“爲什麼殺他？”
“我沒有，真的。我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你來這裏做什麼？”
歐陽警官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鋒利，林熙有種被刺穿的感覺。他開始述說自己和林光彥的關係還有對方爲他驅鬼的事，以及今天來找他的目的。到了這種時候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纔是對他最有利的。
歐陽警官掃視客廳，懷疑地問：“你說這裏住着一個能通鬼神的大師？別說這地方不像，就連裏面那人也完全看不出來。”
“但我是親眼所見。當時那個女鬼就站在我背後，而我就坐在…”突然，林熙詫異地指着前方說不出話來，他這才發現上次來時坐的那張沙發不見了。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有鬼的只是人心。這位大仙其實是個騙子。”
林熙艱難地把目光移回歐陽警官臉上，“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確實看見了那個女孩的鬼魂。”他還在堅持，目光卻時不時瞥向本該放着按摩沙發的地方。
“我不是信口開河，他是位心理醫生，這種人可是很會迷惑人心的。”
“除了你，還有誰見過那個女鬼？”
“他。”林熙指了指裏屋，然後神色黯淡地低下頭。
“死無對證。”
“請你相信我，只要找到李巖，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歐陽警官彎腰解開林熙的手銬，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又重新銬上雙手，“我說了我沒有信口開河，證據就在裏面。其他的話還是留到警局再說吧。”
對方早已有了先入爲主的印象，沒有證據多說無益。林熙壓下心中的冤枉和委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又看向擺放過按摩沙發的地方，猜測林光彥挪走它的原因，或許沙發是專門爲他準備的，他走了也就可以收起來了。
“走吧。”歐陽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之前能不能讓我看下那個房間？”林熙的話又引來對方一輪眼神攻勢。歐陽警官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不過爲了不破壞現場他只能呆在門外看。
裏屋的窗簾被拉開了，陽光從窗戶直射進來，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房間裏高檔音響、液晶電視、空調、電腦等科技產品一應俱全，與客廳簡約的風格截然不同。也難怪歐陽警官很難將林光彥和驅鬼師聯繫起來。
林光彥的屍體背對房門倒臥在電腦桌前的座椅旁，是被林熙推倒的。屍體後腦上附着着一大灘粘稠的黑色液體，僵硬的四肢呈現出古怪的彎曲狀。在屍體不遠處的地板上有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物體，是剛纔絆到林熙的東西，由於被血漿包裹着林熙無法辨認出那是什麼東西，在它周圍的地面上也滿是鮮血。表面看來林光彥應該就是被它敲擊後腦致死的。
電腦屏幕還泛着微光，但室內太亮，林熙看不清上面的內容。電腦桌和書架都被人翻得凌亂不堪，周圍散落着大量文件。他瞥了距離最近的一張，像是病人的治療報告，而這大概就是歐陽警官所說的證據吧？林熙頓時亂了方寸，林光彥是蘇月的朋友，要說她對此一無所知很難讓人相信，可他們爲什麼要合夥騙他？明明是醫生卻要僞裝成神棍，究竟想要做什麼？
7月30日，進入拘留所的第二天。目光渙散的林熙像變了個人似的，憔悴寫滿了整張臉，他想起歐陽警官把他押來這裏說的最後一句話，“根本就沒有在殯儀館工作的李巖，是時候坦白一切了。”它就像末日審判，一下子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難道李巖真的憑空消失了？又或者壓根沒有存在過？這幾年和他在一起工作的，其實就是個鬼魂？林熙笑了，有這種想法的人才真的瘋了吧？
蘇月是在當天中午來拘留所看他的，應該是接到了歐陽警官的通知。可當她站在林熙面前時，臉上卻沒有流露出預期中的難過與不安，反倒充滿疑惑。他們四目相對，似乎都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些什麼？最後蘇月率先問道：“出什麼事了？”
“林光彥死了。”
蘇月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變得像紙一樣白。看來歐陽警官還沒把這事告訴她。她的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聲音顫抖地問：“他是……怎麼死的？”
“被人用硬物重擊後腦殺死的。”
“你爲什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