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是衝着窗外的人說的。
這時從窗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爺爺,開門吧,窗子的縫隙太小,我進不來。”
窗外映出一張美麗的臉龐。那張臉看起來還帶着一股稚氣,輕柔如墨般的兩條長辮搭在高聳的胸前,如潭雙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屋內的青衣老者,臉上洋溢着如花朵般燦爛的笑容,很顯然還是一個小姑娘。
青衣老者對柳如綿說道:“你站在那裏別動,動一動我便殺了你。”
柳如綿苦笑道:“好,我不動,你去開門把你孫女放進來。”
心裏卻在計劃:待老傢伙轉身他就出刀,到時看他的身法快還是他的刀快!
青衣老者看出了柳如綿的心思卻沒加理會,轉身去開門。柳如綿不由暗笑:好一對傻子,那窗戶明明是可以推開的,卻要選擇走門,死期到了。反正他柳快刀在辦案的時候錯殺過不少的無辜,現在多殺兩個也無妨。大不了也是死,何懼?
纔想罷,袖中刀已刺出。一束精芒乍起,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尤爲扎眼,直迫青衣老者的項背。
青衣老者知道柳如綿絕對會來這麼一手,已有所防範,手中無鞘長刀朝後一揮,緊跟着人如風車般轉過身子,狠勁一劈。卻不料劈了一個空。原來柳如綿的攻勢突然轉向,直向窗外的小女子刺了過去。
這一變故,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青衣老者吼道:“別傷我孫女!”
手中刀斜刺地往上一挑,速度快如電光石火,只聽“叮——”的一聲,居然趕在柳如綿的前面將他的刀挑開。
柳如綿驚愕:“原來閣下就是京城傳說中的刀神童千手,沒想到這一把年紀了出刀的速度還是這麼快。”
說罷收刀退至童菲的畫像旁,目光冰冷地看着一襲青衣的童千手。
沒錯,老者確是京城傳說中的刀神童千手!
童千手拉臉,冷笑,伸手推開窗戶,將孫女從外面拽了進來。
柳如綿盯着那小女子,心底暗忖:好一個稚嫩的美人兒!
小女子名叫童曉曉,進來後也沒有說什麼,徑直走到童菲的畫像前,普通一聲跪下道:“姐,我們對不起你,你死了,他們連你的遺體也不讓見,我只能來跪拜你的畫像了。姐,你死得好冤啊。”
柳如綿怔住了。童菲沒對他說有家人啊。怎麼會
童千手走過來扶起童曉曉道:“孫女,你身體不好,要看開點,不要氣壞了身子。”
童曉曉淚痕滿面地望着童千手說道:“爺爺,我姐真是他殺的嗎?”
她所說的那個他自然是指柳如綿。
童千手道:“我也不太相信官府下的結論,可是已有人向官府出示了他殺人的證據,我身爲衙門中人也是無可奈何。”
柳如綿急道:“童千手,我知道你就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上的密捕,沒有幾個衙門中的人認識你,我在衙門辦事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你,只聽到過關於你的一些江湖傳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我也勸你別聽一面之詞。我根本就沒有殺童菲,你要是偏聽偏信辦錯了案會後悔一輩子的。”
柳如綿靜了下來。童曉曉也沒有說話。她在看畫像中的童菲。童菲也在看她。
畫師把童菲的眼睛都神化了。但凡走進水月居的人,第一時間就會感覺有雙多情的眼睛在窺視着你,無論你走到哪個角落都逃不脫那雙眼睛的追蹤。那就是童菲的眼睛。那雙眼睛誘惑而多情。
童曉曉感覺到了。童千手感覺到了。
唯有柳如綿好像還沒有感覺到。他什麼也沒有說,沉默着,眼光卻一直在盯着自己手裏的刀看。他在恨自己爲什麼偏偏是快刀柳。如果換做是別人,也許結果完全不一樣。
偏在此時,外面忽然又颳起了風。風從開着的窗戶上吹進來。燭光又一次搖曳。
三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在同一時間跟着燭光搖曳起來。
外面那棵吊柳發出了呼啦啦的響聲。似乎有勁風吹過。
柳如綿在想自己如果選擇從窗戶逃離水月居,肯定會在池塘對面不遠的松樹林遭遇伏擊。從窗戶出去唯有此一條路可走。他有一種預感,這次童千手絕不會只帶了他的孫女來。在松樹林裏絕對有官府的人埋伏。看來童千手是志在必得。否則他也不會把出去的通道堵死,僅留下那扇窗。
水月居只有兩個出口。一是那扇門。可是童千手手提長刀守在門前,想從那裏出去幾乎沒有可能。再就是還有一條通往客廳的小門。童曉曉看完畫像後已經堵在那裏了。他沒有料到這個鬼丫頭竟是如此的精明。
柳如綿想到這裏忽然生出許多後悔來,這和以前的感覺完全不同,有一種天塌下來的絕望。早知道事情如此就先走了。
只是他還有一件事情沒有搞明白:童千手說童菲被人殺了,他是來拘捕他的,怎麼還不動手?莫非另有所圖?
這樣一琢磨,柳如綿的心裏又增添了一絲無奈和絕望,額頭開始滲汗,下意思地轉頭去看牆上掛着的童菲的畫像。
畫像還是那張畫像,很正常,根本就不可能從上面看出什麼破綻來。
他童千手一介武夫,又怎麼能?柳如綿於是寬心了不少。
風停了。燭光恢復到原來平靜的樣子。三個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也不再搖曳。
但是柳如綿的表情卻讓童千手看到了。尤其是柳如綿轉頭看畫像的瞬間,他從他臉上捕捉到了慌亂和緊張。那不應該是快刀柳所表現出來的情緒。除非那張畫對他十分重要。
莫非在童菲的畫像裏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