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現在呢？”龍九的耳朵豎了起來。
“現在，只有一成的把握。”封信遙握着鎖鏈，用力扯了一扯，發泄着心中着的憤懣之意。
“一成？”龍九緊緊咬着牙關。
“如果拿不到六叔的身體，又或者是你的藥失效了呢？又或者碰上了那九成的可能？”龍九很清楚封信遙想要表達的意思，眼睛變得紅通通的，好像要殺人一般。
“那他就會永遠地睡過去。”封信遙皺眉道，心情也十分不好。
封信遙就不想用別的辦法嗎？當然不是。只是那些法子，能夠符合李向龍的意願嗎？這些天來，他與李向龍溝通過，李向龍已有求死之志，不想任何人因他而陷入到危險之中。
恐怕，他最傷心的，還是被逐出龍家之事，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看得清楚大局，願意爲大局而粉身碎骨。
看着眼前爲自己傷心難過的年輕人，李向龍那雖有傷勢，卻依然帥氣的臉龐上，寬慰地笑了起來，就好像是大雪後初升的暖陽。
“小九，何必傷心難過，”李向龍笑着說道，“人各有命，能在最後一刻見到你們，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有多少戰士戰死沙場，卻只能埋骨遠方，再也無法迴歸到生他養他的地方，”李向龍的目光望向了上方，就彷彿能夠看到天上的明月一般，“如果我死了，有你親手送我回去，我這一生，還有多少不知足的？”
“死亡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李向龍接着說道，“我已經受夠了魔族的折騰，這些傢伙，折磨人也連點花樣都沒有。”
“六叔，如果你不服藥，”龍九忽然間興奮地說道，“明天轉移你的時候，我還可以將你劫出去。”
“我有把握，做到七成，不，完全可以做到八成的成功率。”龍九一邊算計，一邊像個剛考了好成績，等待家長誇獎的小學生一樣望着龍九。
只是，迎接龍九的，是李向龍眼中的不滿和傷心。
“小九，你真的不明白嗎？”李向龍厲聲說道，“我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龍九的頭並沒有垂下，而是倔強地看着李向龍，十分的不服氣。
“我說過了，我只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李向龍像一隻受傷的魔獸，“作爲一名戰士，作爲一名有見地的龍家的鬥魂戰士，你難道看不出魔族的意思嗎？”
李向龍的身體雖然受到嚴重的傷害，但是，他的腦子可是沒壞。
封信遙聽李向龍一說，眼神像是平息下來的湖水一般，變得異常的清澈起來。他之前聽到李向龍要被轉移的消息，時間緊迫，就趕緊飛奔而來，並沒有想明白，爲什麼魔族一定要轉移一個快死的人。
畢竟，在寒冰獄之中審不出什麼東西來，轉移到另外一個牢房又有什麼意義？刑訊的手段還不是半斤八兩？
很顯然，李向龍對於這些權謀之術，比封信遙他們可要了解得多，所以，他已經猜測到了更多的東西。就算之前不懂，可經過李向龍的提示，封信遙又如何還能想不明白？
權謀之術豈是簡單的？每個參與其中的人或者魔，都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只不過，某些人和魔，卻可以超脫棋局之外，他們便是掌棋者。現在的大唐帝王，也就是龍九的父親，要做的，就是和魔王凱撒的博弈！
“那不是更好？我們裏應外合，一定能把您救出去？何必再冒假死的風險？”龍九開心地說道。
一成的生的希望，就代表着九成死的可能！這樣低成功率的事情，只要是個聰明人，就不會選擇，除非，這個是賭徒！
身爲一名將領，李向龍可不是賭徒，他很清楚，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可做！龍九相信，李向龍也明白，哪個選擇的成功率更高一些。
“龍項乾！”李向龍厲聲叫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龍項乾，纔是龍九的真名。李向龍如此厲喝，已經是絲毫不留情面的意思，他要把龍九徹底給罵醒。
“生於帝王之家，便要行帝王之事，心要慈，手要狠！”李向龍的聲音極其嚴肅，就像是老師在授課。
“魔族知道我要死了，但是，他們還沒有拿到足夠的利益，”李向龍繼續說道，“所以，明天的轉移，只是一個藉口，而且，這個轉移，將在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任何衝動的行爲，導致的，都是魔王狠厲的打擊。”李向龍的雙目之中，閃耀着智慧的光芒。
“而且，你父親比你聰明得多，”李向龍眼睛一眯，彷彿在回憶什麼，“他會救我，但是，更會殺我。”
“殺……”龍九的腦子彷彿陷入了迷霧之中，思維變得混沌了起來。不，或者說，他是自己在麻痹自己，像這樣的事情，他早就應該想到了纔對。
“死對我是一種解脫，也是對家族的交待，對大唐利益的維護。”李向龍搖了搖頭，“而你不行，你還年輕，還不能死。”
“最好的辦法，還是按照這位小兄弟的想法，”李向龍向着封信遙笑了一下，一臉期待地看着龍九，“小九，把藥給我服下吧。”
封信遙的手裏，遞出了一顆豌豆大小的紅色藥丸，淡淡的香氣從藥丸裏飄了出來。讓整個牢房都像是香薰過一般。
“我……”龍九的手顫抖着，慢慢地向着封信遙的手指靠近，只是，他把手一下縮了下來，就好像摸在了燒紅的烙鐵上一般，然後，又掙扎着伸出，然後，又縮了回來。
龍九的眼角的淚水，像小溪一樣，在不停地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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