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單憑他說出來的這隻言片語,司筠清就能窺探到全部。
更何況在生意的這方面,他很自知。
微微嘆了一口氣,司筠清緩緩搖頭,“過去這些年,我經營司氏,雖說沒有什麼大的紕漏過錯,可是,我卻也沒能帶着司氏更進一步。司家這些年看着風光,其實不過是在喫老底,到底是我沒能力啊。”
在自己兒子面前,而起是一個跟自己多年不對付的兒子面前……講出這一番話……
連司筠清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他騙不了自己。
司浩辰比他強。
“浩辰,以後這司氏就交給你了,我知道你能力很強,我也知道,這司氏比起你的產業來,可能不值一提,可看在你姓司的份上,就多費心吧。”
他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他現在唯一的要求,就是司浩辰能幫着司氏撐下去。
司浩辰微微點頭,“答應過的事,我不會食言。”
“那就好。”
“我先去見見那些人。”
話音落下,司浩辰起身離開,一方面約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他不好再耽擱,他也不是喜歡遲到的人,另一方面,想來現在司筠清,也是需要清靜清靜的。
自許月如死後,司氏動盪,這給了司筠清不小的打擊。
也許,剛剛的那一句“敢不敢”他不該說。
這讓司筠清難受了吧?
不過,他倒也沒多後悔。
雖然司筠清將司氏交了出來,說自己有心無力了,可司浩辰清楚,他這個年紀,距離老還遠着呢。只要司筠清想,這司氏他再拿回去,或者做些別的,也未嘗不可。
放開些,放下些,對他有好處。
司浩辰的心思,司筠清不知道,他只是坐在辦公室裏,靜靜的發呆。
或許,是這陣子發生了太多的事了。
這讓司筠清,忍不住就會想一想過去的日子,想想自己做過什麼,又犯過哪些錯。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有很多事他都做錯了。
他想的越多,心情就會越壓抑。
那種壓抑讓他隱隱有些窒息。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司浩廷快速走了進來。
“爸……”
聽到司浩廷的聲音,司筠清纔回過神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司筠清微微的嘆息了一聲。
“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公司出了狀況,就趕過來看看,爸,出了那麼多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要不是司若晴跟他抱怨,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司浩廷不喜歡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
雖說司筠清已經決定,將這司氏交給司浩辰打理,可他到底還掌握着公司的一部分業務呢,不是嗎?
退一萬步說,他至少還是司家人,不是嗎?
“爸,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嘛?”
“沒有。”
司筠清淡淡的開口,他直接回應道。
許是他迴應的太快,也許是他迴應的太過冷硬,司浩廷聽着,心不由的顫了顫。
眼睛微紅,他低聲道。
“爸,你不信任我?你是在防着我嗎?”
瞪了司浩廷一眼,司筠清低聲道。
“公司的事,我都交給浩辰來處理了,他安排了人手,各個方面都處理的井井有條,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沒有事情做。”
聽着司筠清這話,司浩廷不由的愣了愣。
因爲司若晴的關係,司浩廷知道司浩辰在處理司氏的事,可是,那些事情本應該讓他焦頭爛額,疲憊不堪的,他怎麼可能這麼快?
司浩廷有些不敢置信。
“他……都處理好了?”
“嗯,”司筠清微微點頭,“已經在收尾了,左不過就是這兩個小時的事。”
將司浩廷的喫驚和詫異,全都看在眼裏,司筠清低聲開口。
“浩廷,你也該靜下心來學學了。”
“我……”
司浩廷想要開口,爲自己爭辯兩句,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卻有些說不出口。他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了?
許是被司浩辰的雷厲風行震撼到了吧。
畢竟,捫心自問,他面對那些事情,做不到司浩辰這般。
他們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唉……”
看着司浩廷的模樣,司筠清微微的嘆了嘆氣。
“別說你,就是我,面對着浩辰的這一番手腕,也有些喫驚,更有些落寞。我在這商場打拼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沒有他看的明白,更沒有他果斷,我與他差的,又何止一點半點?”
這話,司筠清說的直白,他連自己的自慚形穢都沒有藏着掖着。
他不爲別的,只爲司浩廷能醒醒。
“浩廷,你和浩辰是一家人,是兄弟,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呢,他不是一個冷血冷情的人,你只要對他付出兩分真心,他就會對你好。你媽去了,我也老了,我們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當你孤單單的在世上的時候,有浩辰這樣一個哥哥照顧着,其實是件很幸福的事。”
“……”
司浩廷聽着司筠清的話,沒有開口。
他沒有辦法開口。
且不說他不是真正的司家人,打斷骨頭連着筋這話,用在他和司浩辰身上不合適,就算真的他是司筠清親生的兒子,司浩辰也不可能帶他像親兄弟一樣。
他們中間,隔着一條命。
那纔是司浩辰的親弟弟。
雖說這是許月如做的孽,可許月如已經死了,這份怒自然要轉嫁到他的身上。這是一個根本就跨不過去的坎……
再說,他和司浩辰鬥了那麼久……
心裏想了太多的事,司浩廷的那雙眸子深沉沉的,像是望不見底的深潭似的。
司筠清看着,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放下你的傲氣,好好的跟着浩辰學學,學學他的本事,也學學他的心胸。也許,接觸多了,你就會了解他,你也會知道,他其實跟你想的並不一樣。”
比起司浩辰來,司浩廷太狹隘了。
而狹隘,是大忌。
做生意的大忌,做人的大忌。
若是可以,司筠清真的想好好的喚醒司浩廷,讓他清醒清醒,可是,司浩廷的那性子他了解。
該說的能說的,他都已經說了,司浩廷能接受幾分,只能看他自己。
他多說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