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被沈牧請到了他的茶室裏去。
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外面有他的那麼多人，他怕什麼？
當沈牧聽完黑子將事情大致說完之後，他拿着茶壺的手一頓，然後就喚了劉強進來。
看着臉頰上有巴掌印、高高腫了起來的劉強，沈牧神色不變，只淡淡問道：“今天早上那個徐先生拿來的東西，怎麼回事？”
劉強眼神一閃，“回牧歌，已經賣掉了。”
沈牧勾了一下脣，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茶，這才輕飄飄地開口問道：“賣了？”
劉強的身子輕輕一顫，突然就不敢再去看沈牧那雙寒涼的眼睛，心裏卻是惴惴不安的。
像他們這種典當行，雖是有不成文的規矩，可是，沈牧之前也定下了另一個規矩，那就是——典當的東西超過半年沒有來贖回，東西任由他們處置。若是有人賣掉的，因爲不知道貨品的來路，所以不能馬上賣掉，這也是爲了保險起見。
所以……他說東西在今天賣掉了這件事，無疑就是觸犯了沈牧之前定下的規矩……
黑子也默默喝着茶，沒有多言。
沈牧輕笑着開口：“劉強，東西……交出來。”
劉強心上一凜，他還想再說點兒什麼，就聽沈牧又輕飄飄地開了口：“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聞言，劉強突然就開始冒出了一身冷汗，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沈牧雖然看上去文質彬彬沒有什麼攻擊性，其實，他的手段真的有些恐怖，是典型的笑面虎。他曾“有幸”見識過沈牧動怒，但是……一想到當時那個場面，他就覺得後怕。
他不敢再多說什麼，轉身快步走出去了。
……
當黑子看着手中的那一塊手錶，心裏頓時就踏實了，同時又有些心痛。
這塊手錶，是個大牌子，還是當年的限量款。當初他有幸聽徐良說過，這是他當年初到徐氏上班的時候，徐慧茹專門給他定做的。本來就是限量款，又還特別加了些東西，那就是限量款之中的限量款，價格自是不低。
當初羅佩蓉拿了好幾樣首飾，他卻沒有將那些東西拿來賣掉，而是用的屬於他的手錶……
黑子想，他應該能懂得徐良是什麼心思。
屬於良哥的東西，他自是要拿回來的。
好在，他到底還是找到了。
可是，他的心裏只有一點點的開心，只不過是爲了找到了徐良賣掉的東西。讓他覺得難受的是，這塊手錶，對徐良有着非凡的意義，他卻賣掉了，用換來的錢，去買了挨着徐慧茹旁邊的那一小塊天地……
“謝了。”黑子緊緊地握着那隻手錶，誠懇地對沈牧說道。
沈牧微微一笑，“下面的人不懂事，還望海涵。這塊手錶，就送還給先生，算作是我的歉意，也是我的誠意。”
黑子也回以一笑，然後朝大力招了一下手。大力走上前來，將掛在身上的袋子取下來放在桌上。
今天問過元山的管理，知道了徐良買地用了多少錢。那麼，這塊手錶當時就賣的是多少錢。這個袋子裏的錢，比徐良拿到的多了一倍。
“送還就不必了，今天多有打擾。告辭。”
沈牧瞥了一眼桌上的那隻黑色袋子，也不再推辭，起身說道：“那，我送你們出去。”
待送走黑子一行人之後，沈牧站在門口，雙手自然地背是身後。他看着重新恢復了往日安寧的街道，然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仔細地品味着門口那些汽油的味道。
他後退了一步，然後親手將兩扇實木雕花大門關上並插上插銷。
看着沈牧的這一舉動，旁邊的人都是一愣。
沈牧轉過身去，淡淡地掃了衆人一眼，然後纔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去將劉強叫過來……”
***
大力在前面開車，時不時地會從後視鏡裏看一眼坐在後排的黑子。
剛剛還真是有點兒箭在弦上的感覺，好在有驚無險。不然的話，外面的人一旦放了火，那典當行還不知道會被燒成什麼樣子。
“黑哥，現在東西拿回來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黑子沒有迴應，只盯着手中的手錶出神。
“黑哥，現在是要回家嗎？”
黑子閉了閉眼，“不。”
“那……我們去哪？”
黑子看着手裏的手錶，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你幫我查查霍紹庭的電話。”
***
天色已經暗下來，霍紹庭又一次去臥室看了盛希安之後，這才沉默不語地從房間裏走出來。
盛希安並沒有睡着，他知道。剛剛站在牀邊的時候，他有看到她的睫毛在顫。
她既然要裝睡，那他就當她是睡着了的吧。不然，就算他跟她說話，她可能也不會回答。
申媽沒有走，因爲還是放心不下盛希安。剛剛又煲了一鍋雞湯，還做了幾個菜。
見霍紹庭下來，她問道：“希安還在睡呢？”
霍紹庭垂眸，“……嗯。”
“那就讓她睡吧，你快過來喫飯。希安的我給她留了一些出來，等她醒來的時候，我就給她端上去。”
霍紹庭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又看了一眼外面。已經七點半了，那個人……應該快到了吧？
剛剛，有個自稱是黑子、是徐良的朋友的人給他打了電話，說是有東西要給盛希安，還說有些話想要對盛希安說。這要是在以前，他可能會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拒絕，但今天他卻答應了下來。
那個人說，徐良死了，他是受了徐良的囑託纔想來看看盛希安。
不知道那個黑子會給盛希安說點兒什麼，但就衝着徐良昨天的舉動，他想……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壞事罷。
他沒什麼心情，因爲擔心着盛希安，所以晚飯只隨意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申媽看着菜盤裏幾乎沒怎麼動的菜，她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說。自己的妻子是那樣的狀態，這當丈夫的自然也是擔心的。所以，就由着他好了。
霍紹庭走到客廳，他掏出煙來剛點燃，正準備打個電話問問裴哲宴和紀林霄他們那邊的進展如何的時候，門鈴就響了。
他摁了外面大鐵門的遙控按鈕，那個自稱是黑子的人卻並沒有將車開進來。兩個男人，一個稍胖一點兒，走在前面，高一點的那個走在後面一點。他們走路進來，最後卻是胖一點的那個男人進的屋子，那個高一點的男人就站在門外。
“霍先生，”黑子點頭示意，“我是剛剛給你打電話的黑子。”
霍紹庭看着他，過了幾秒後才說道：“你好。”
“那個……我現在能去看看盛小姐嗎？”說完，黑子又補充道，“我想單獨和她聊聊，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