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臥室裏，只開了一盞落地燈。燈光昏黃，映照得房間裏的一切朦朦朧朧的。
一室的激烈漸漸歸爲平靜，然溫情還在。
盛希安窩在霍紹庭的懷裏，伸出纖細的食指在他的手臂上的針孔痕跡上戳了戳，“疼嗎？”
她的嗓音有些啞，是剛剛的瘋狂所導致的。
霍紹庭靠坐在牀頭，聞言凝眉瞥着她恬靜的臉，須臾後才輕聲回答：“不疼。”
“我看網上說，做手術前每天都要打針，還要抽血是嗎？”
“嗯。”
“網上說，做手術前，還要打一些促進幹細胞生長的藥物？”
“嗯。”
盛希安又戳了戳他的手臂，“聽說打了那種針，身體會發脹？”
“還好。”
“那……”盛希安猶豫了一下，“會有風險嗎？”
“不會。”
盛希安點點頭，“明天做了手術，你就可以不用住院了？”
霍紹庭的眸色有些深，他不願意和她多說這件事，“睡吧。”
盛希安不肯，“還要繼續待在醫院？”
照她這意思，他要是不回答，她也就不會睡了。
“貝貝的情況有些特殊，需要骨髓和外周血幹細胞。”他頓了頓，“所以，從後天開始，需要採集外周血幹細胞。”像是怕她擔心，他又補充道，“只需要兩天。”
盛希安像是有些累了，閉着眼輕輕地應道：“嗯，早點回來。”像是叮囑清晨上班的丈夫那樣，她的語氣帶着嬌憨，不見半分惱怒。
霍紹庭擁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一些，後牙槽也高高突了突。她本來可以向他質問和發脾氣的，可是，她沒有。從馮穎出現到現在，她都沒有用過很重的語氣和他說話，反而……
看着這個房間，想起剛剛兩人間的激烈，他的心鼓動得厲害，有開心，也覺得沉重。
“今天怎麼了？”他嗓子微啞地問，心跳微微有些快。
她這段時間……有些奇怪。從不怪他，也不質問他。就連他前段時間故意的冷落，她都不曾生氣。今天還……
嗯，開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忐忑。
她的表現都讓他覺得……她似乎是想要離開他。就是那種類似於最後的狂歡的感覺。
聞言，盛希安微微睜開眼，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霍紹庭手指一蜷，“盛希安？”
“嗯？”
“你今天有些奇怪。”
盛希安懶懶開口：“給霍先生一顆糖，讓你別忘了回家的路。”
聽罷，霍紹庭的心，竟是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稍後又變得複雜晦澀，喉頭滾動了兩下，他說：“爲什麼？”
“唔，”盛希安哼了哼，“腦子壞了？”
“……”霍紹庭猶豫了一下，“我和馮穎……”
剩下的話，他又忍住了，只抱着她的力道突地加大。
“睡吧。”盛希安開口。
他順勢躺了下來，就躺在她的身邊，她就在他的懷裏，像一隻乖巧慵懶的貓。
盛希安是真的累了，閉着眼很快就有了睡意。半睡半醒間，聽見他清淡縹緲的嗓音響起：“盛希安……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變成了窮光蛋，你會走嗎？”
久久不見她回答，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問的問題，有點可笑了。
就在他也閉上眼睛準備入睡的時候，就聽她嘟囔道：“叫兒砸偷電瓶車養你。”
“……”
***
翌日，盛希安醒來的時候，牀的另一側空空蕩蕩的，已是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她睜着眼聽了一下動靜，然後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九點鐘了，想來他應該是走了。
抓過散在地上的睡裙套在身上，走到洗手間準備洗漱，卻在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時微微怔了怔，然後便是咬牙切齒的不滿。這霍紹庭是屬狗的嗎？
她很慶幸自己當初還有衣服留在這邊，洗漱完又快速換了一身衣服，然後便下樓。
沛恩早已經醒來了，正在看電視。還是《小豬佩奇》，還是靜音。
“媽咪，早。”沛恩率先打的招呼。
自己睡到現在這個時候，盛希安有些尷尬，訕訕地回了個“早”，“那個……”她咳了咳，“我起得有點晚了，sorry。”
沛恩一臉淡定，“沒關係，我理解。”
“……”盛希安頓時失語。
臉開始發燙，耳朵都熱哄哄的，真是好不尷尬。那什麼……孩子懂得太多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她往廚房那邊走，“我馬上就做飯。”
“不用了。”沛恩喊住她，“大叔已經做好了，給你溫着。”
盛希安默了默，走到廚房將早餐端到餐桌上。剛吃了一半，沛恩也走了過來。
盛希安已經平復了心境，倒也能坦然面對了。
“媽咪，我們今天還是待在這邊？”
盛希安想了想，搖頭回答道：“該幹嘛就幹嘛。”她和沛恩到這裏來，其實最大的原因是想要在無意中告訴霍紹庭“s”的下落。現在目的達到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在這邊待了。
“老巫婆到時候會不會找我們？”昨天老巫婆可是一個接一個的電話，直到希安關機才消停的。
盛希安聳聳肩，“今天你爸做手術，她怎麼可能找我們？”再怎麼說，也不會是今天。
吃了早飯，她便帶着沛恩回了盛世。快到中午的時候，霍氏那邊卻出了問題，新聞一下子就發了出來。
霍氏旗下的房地產公司正在建設的一處房產，其中一棟大樓突然轟然倒塌，有關部門正在排查有沒有人受傷，網友們的猜測也不斷。
已經修了二十多層的大樓突然倒了，多半也是質量問題。
短短時間內，已經有買過該地產房屋的人拿着合同跑去了銷售部，要求退款，甚至是賠償金。
一時間，網友們紛紛留言，儘自己最大的想象力來貢獻自己的鍵盤力量。
盛希安沉着臉退出了微博的視頻畫面，眉心輕輕地擰了起來。
霍氏出現這樣的問題，說小點是該項目的問題，往大了說會影響霍氏的形象。
盛希安第一時間就是想着要聯繫霍紹庭，卻又想起他今天正是做手術的日子。雖然可能不是太大的手術，但他接下來還有別的項目要做，現在去打擾他只怕會影響他的身體。
思來想去，她將電話撥給了申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