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嘲諷一笑，“無所謂了。”
心痛得快要死了，自己現在不止是身體受創，就連心……也碎得七零八落。所以，什麼都無所謂了。
霍正宏的心臟猛地一跳，“葉舒……”
還不等他說完，葉舒就幽幽開口：“霍正宏。”
霍正宏心中一喜，就連眼神都亮了幾分。葉舒剛剛連看都不願意看他，現在竟然願意喊他的名字。
她，是不是決定原諒她了？
“這麼多年，真是委屈你了。所以，你現在就可以去起草離婚協議，等我出院後，我們就可以去辦理離婚的事情。”
“……”霍正宏呼吸一滯，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離婚？
葉舒是這樣說的嗎？
“你說……什麼？離婚？”
“雖然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但我和你……這些年來也就這樣。現在事情鬧到了這種地步，我也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所以，就這樣吧。”
以前她還能找各種各樣的藉口和理由，來爲霍正宏冷落她的事情開脫。但現在，她再也找不到了，也不想再找。
她可笑的自欺欺人地過了三十多年，還覺得自己的生活和感情都不錯。到了現在，那些巴掌一個個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無顏見人，身心都是痛的。
如果他沒有那麼惡聲惡氣地對她說話，如果他沒有推他那一下，或許她還能有堅持下去的力氣。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是多餘。
“不！”霍正宏急切地說道，“我不同意！”
葉舒指尖一顫，心臟上似乎有被什麼東西給觸動到，但那也只是那麼一兩秒鐘的短暫時間而已。
“你要是怕別人說閒話，你只管說是我做得不對就行。至於你要怎麼說……你想怎麼說都行。如果你只是不放心我到時候說你的壞話……這一點你放心，不會。”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要說，我們不離婚。”
“然後繼續過着以前那樣的生活嗎？”葉舒無聲地笑了笑，“以前都是我一廂情願，現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你覺得還可能嗎？離婚，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我覺得都是最好的方式。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葉舒，你不要那樣說。”霍正宏是真的急了，他顫着手握住葉舒的手，又想着她的手背上還有輸液用的針頭，於是又快速放開。
而他這樣的舉動看在葉舒的眼裏，不過是他不願意與她有過多的觸碰。也……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當年她生大女兒的時候，她從產房出來，他沒有抱過孩子，甚至也沒有問問她怎麼樣。
生二女兒的時候，他沒有在家，二女兒都快滿月了，他纔打了個電話回來，自然也是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暖心的話的。
後來生紹庭的時候，他在家，也抱了紹庭，當時他抱着紹庭瞧得很仔細，面上卻又無甚激動之意。幾分鐘後，他看一眼圍在病房裏的人，面無表情地將紹庭交給了張媽，便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最可憐的是，她那時候還因爲他抱了紹庭那麼久，還覺得開心，想着他總算是知道抱抱孩子了。或許，是因爲她終於生了個兒子的原因……
“你出去吧。”葉舒輕輕地說了一句。
“我不會出去的。”霍正宏喉頭滾動了幾下，“葉舒，這次的事情，我承認我有錯，我……或許應該更早一點告訴你，我昨天更不該那樣對你。我是不會答應離婚的。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以後，我會對你好。我們……好好地過下去吧，行嗎？”
他是真的想了很多，他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也不是隨口說說的。
葉舒昏迷的時候，他坐立難安，心中悔恨又自責。葉舒被送到醫院，他不知道她的情況，心裏怕得要死。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了葉舒之於他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他以爲他不愛葉舒的，甚至是恨着她的。這些年來，他總是在想，要不是葉舒當年做了那樣的事，如果他在父親那邊再強勢一點，或許父親就會答應他和何憶在一起，而不是被迫去娶一個手段那般下作的女人爲妻、讓何憶和齊軒流落在外。
所以，他對葉舒從來沒有好臉色。
他怕父親再對何憶母子做點什麼不好的事，他也只能暗自打聽何憶他們的消息，也自然是不會對葉舒說。依着葉舒的性子，若是她知道了，她肯定是要鬧到父親那邊的。他，只想冷落葉舒，所以時常不在家，就算是在家，也總是冷冰冰的。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呢？呵呵，他甚至是卑劣無比地想過，葉舒連親自爬上他的牀的事都做過了，平時只要他在家，她便總是穿着各種輕薄的衣服在他面前轉悠，也總給人一種慾求不滿的感覺。
他想，他只要不時常在家，以着葉舒那樣的性格，只怕是最後也耐不住寂寞、會去外面找別的男人……
他等啊等，一等就是三十幾年，葉舒卻從沒做過出格的事情。他失望又覺得惱火，卻又沒有辦法，對葉舒的態度就越差。
明明厭惡着葉舒的，也是恨着她的，可是這一次，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葉舒沒有醒來的這段時間，他焦躁擔憂，後悔自責。
人，可能要經過某件事以後，才能真正認清自己的心。
這一次，他才知道，葉舒之於他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明明覺得自己很討厭葉舒，可她卻在這些年的相處中，在他的心裏佔據了很重要的分量。一點一點的浸噬他的心，他卻毫無察覺。
可現在，他驚訝地發現，他對葉舒的感情，完全不比當年對何憶的少。甚至……他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去想何憶了。就像是那本關於何憶的日記本，有它的存在，他卻並不會天天去看，也已經很久沒有再寫下些什麼了。
葉舒有些驚訝地看着霍正宏，好半晌之後，她閉着眼說道：“你出去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