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輕鬆自在，過來看到桌子上的熱茶，自來熟的跟程一打招呼，“早上好小程，這茶給我一杯成不？”
程一倒茶的動作一頓，點點頭，又給他拿了個新杯子，“孫先生請用。”
他聲音清清淡淡，雖然不熱情，但說話還挺客氣，孫世德聞言笑眯眯說聲謝謝，捧起那熱乎的茶水，很沒形象的吸溜起來，結果還是燙住了嘴皮子發出‘哎呦呦’的聲音。
江苒擡了擡眼皮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年紀大了，就多運動，我看從明天開始就挺好，早上你跟奶奶和程一一塊去跑步，回來就不會骨頭軟了。”
“咳咳…”孫世德擦了擦臉上噴出來的口水，眼神閃爍的看着江苒，“什麼骨頭軟了，我剛剛這不是開玩笑的，好不容易過年休息下，運動啥啊，等明年我去辦個健身卡再動吧。”
他打着哈哈指望矇混過關，半天沒等到江苒吭聲，偷偷看去一眼，卻正對上江苒那幽幽看來帶着審視的眼神，不知道什麼看的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怎、怎麼了？”
“沒什麼。”
話是這麼說，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卻讓孫世德覺得沒這麼簡單，“沒什麼你盯着我看什麼？”
“我嗎？就是看看有的人即將步入黃土卻絲毫不知，在感嘆人的生命的脆弱。”她一邊說一邊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抱着手裏的杯子，“只是動一動就能解決的事，非要偷懶省那一個小時，你喜歡就這麼來吧，我尊重你的決定。”
孫世德，“…”他沒聽錯吧，什麼叫他要步入黃土了？
剛剛還覺得甜蜜蜜的花茶都瞬間沒了味道，孫世德一臉菜色，“我咋了啊江苒，我生病了嗎？那不行，你得救我，我還沒娶媳婦呢，我纔不想死。”
“我可沒說過這話，你就按照自己樂意的生活來吧，這都是命。”江苒道。
孫世德都快哭了，“我跑步還不成嗎？我明早就…不，我今天就跑，飯還沒做好吧，俗話說生命在於運動，運動他不分時間，我上樓換衣服去了。”
茶水被拋棄放在桌子上，孫世德說完話根本沒看到江苒那冒着精光的眼神，拔腿就上了樓，沒多久換了一身薄款衣服下來。
聽聞程一他們都不出去後，硬着頭皮在寒風中跑了出去。
程一木然的看着這一幕，沒忍住好奇道，“他身體真的有問題嗎？”
就聽江苒淡淡道，“沒有，我嚇他的。”
程一，“…”突然發現自己狠幸福，不然被她怎麼算計都不知道，還糊里糊塗的照做呢。
“雖說是騙，但這也是爲了他好，即便現在他身體不錯，天天蹲在辦公室，守着手機玩，毛病也會慢慢出來，跑個步多少會抵消點，你記得別說漏嘴了。”
可能是變成陰魂後隨着時間推移感覺更加敏銳，程一現在獨自一人面對江苒，總會覺得有種壓抑感讓他不太自在。
他能感覺到自己是安全的，但是那種壓抑不是說知道江苒不會殺他就不會存在。
是以客廳只有兩人時，程一跟往常一樣起身，“我去幫奶奶。”
江苒點點頭，“去吧。”
廚房裏魏紅英差不多炒好了菜，這會有時間就滕開了一個鍋，剁了些豬蹄還有鴨腳之類的用她在鄉下慣用的自配滷料蹲了一大罐子。
以前家裏肉食少，每次做一點連個罐子底都蓋不住，回想孫女那時眼巴巴看着卻對她說着‘不怎麼想喫’的話，魏紅英就忍不住心疼。
這幾年除了過年，一年之中他都會滷點肉，有的做成涼拌菜，有的炒菜用，看到孫女喫上不少後，她這心裏就極爲滿足。
聽到動靜，魏紅英飛快的平復情緒，見進來的是程一，跟着鬆了口氣，“怎麼到這了，大廳裏暖和，你跟小孫在那陪小苒吧。”
“給你送杯茶。”程一將手裏的杯子放下，才道，“孫先生身體不舒服出去跑步了，江苒她在看手機應該是要處理公事，我還是在這呆着，我來幫你剁肉吧。”
魏紅英看着這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也沒拒絕，“那行，你力氣大幫我這老人家剁幾塊，我乘機歇一歇。”今天做了太多事，她這身體不應該做這麼多的。
廚房裏有個小板凳，到膝蓋這麼高。
魏紅英洗了把手，端着杯子坐在板凳上，看着做事一絲不苟的程一，笑笑道，“今年小孫在，咱家又能熱鬧了，年前還有一天多，要不要奶奶陪你回家一趟，我記得你都兩年多沒回去了，平時也沒聽到跟家裏人打電話，這樣…他們會擔心吧？”
程一忙碌的動作不變，聲音沒有什麼起伏道，“不會擔心。我是孤兒，沒有什麼親人，以前資助我的人幾年前就出了事，沒有人會擔心我。”就算有人會掛念，也是想殺了他的人。
想到這裏，程一才意識到一件事，他活了這麼久，似乎一個朋友都沒有呢。
不自覺有點出神，魏紅英說了什麼他沒聽太清楚，不由問了遍，“奶奶剛說了什麼？”
“我說沒有人掛念也好，要是有記掛你的，知道你這樣，那該多難受呀。”魏紅英嘆息道。
程一也沒多想，反而嘴角上挑了一絲弧度道，“這樣挺好的，你們對我都好，我看的出來。”江苒雖然冷淡，但她性格就是那樣，而奶奶幾乎把他當親人了，這種被人在意的感覺早就讓他無法自拔了。
“你能想的這麼開怪好的，可是我都做不到呀，想着以後要是分開，我這心裏就在難受，我心疼小苒，不想走呀。”她聲音很輕，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