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圖臉上帶着尷尬的笑容，轉過身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那啥，對不起，當時也是情勢所逼，迫不得已……”
顧筱菁將目光轉向柳鈺，那意思就是讓他翻譯一下。
柳鈺笑着說“他是在向你道歉。”
“道歉？”
“嗯，他以爲你當時已經死了，這纔將你埋葬。話說，你的那個墳包修的還是挺精緻的。”
顧筱菁聽到自己的墳包，神色古怪，畢竟現在她還活着，又看了看還沒有擡起身的夏圖，她咬了咬牙，雖說心中仍然有些氣憤，但已經不至於到動手的地步了。
“他是什麼人？說的又是什麼語言？”
自己雖然算不上博學，但有着數萬年的傳承底蘊，這靈武界的語言不說通曉，那也知道個七七八八，可眼前這人的話，她卻一個字也聽不懂，實在是奇怪。
”嗨他就是一山中粗鄙之人。窮酸地方出來的，連大秦的官方雅言都不會說。“柳鈺看着奇裝異服的夏圖，強調道“特別的粗鄙！”
“姐姐，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窮山惡水出刁民，之前的冒犯也請多多包涵。”
他不知道顧筱菁曾親眼目睹夏圖帶着粉光從天而降，隨口給夏圖編了身份，顧筱菁沒有戳穿他的謊言，只是靜靜地聽。
柳鈺在一邊說着好話，夏圖也悄悄地擡起頭，這動作對以前的他的來說，絕對是難度三星半的，但現在嘛，都是小事情。
夏圖狹長的眼睛滴溜溜轉着賊光，結果正對上了顧筱菁明亮的眸子。
煙波流轉，顧盼生輝。美兮若繁星倒懸於仙湖，俏兮似嬌花低垂於春水。不言片語便有一絲哀憂，眨動之際更平添一份哀愁。
他被這雙眼睛深深地吸引了，情不自禁地露出傻兮兮的表情。
顧筱菁與夏圖對視着，竟覺得這傢伙有點兒可愛，長相也是不錯，看起來應該不似輕佻孟浪之人。
之前的兩次衝突，讓她下意識地忽略了夏圖的相貌。這時一瞧，心中的怒氣也減了三分。
祭奠完親人的顧筱菁也仔細查看過，除了少一件天海紗裙外，自己身上的衣服毫髮無損，若是夏圖真對自己做過什麼齷齪事情，難道事後還會把一個死人的衣服穿回去？
柳鈺說得嘴脣直髮幹，嚥了口吐沫，準備繼續勸導，現在還不知道夏圖到底是不是無垢真靈體，事關幽鬼族，他也不敢大意，輕易地讓顧筱菁打死夏圖。
“嗯，好了。”
“啊？那我就代他謝謝姐姐了，姐姐真是心胸寬廣，氣量絕倫。”
“你說他不會講大秦的官話？”
“對，他來自深山老林，不知道從哪個山溝溝里長大的。”
顧筱菁沉吟片刻，口中念起法覺，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空中飛舞，指尖的金色光芒交匯出啓靈二字。
柳鈺見顧筱菁催動祕術，還以爲她要出爾反爾，連忙運轉元氣想要阻止她。
“這是我當初偶然演化出來的小法術，沒有別的作用，只是能把自己身上的某項能力賦予別人。”
顧筱菁慢悠悠地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表達自己沒有惡意，她的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啓靈。”
她的手指點在了夏圖的額頭上，夏圖兩眼懵懂，若不是剛剛柳鈺讓他別動，他都想要轉身逃走了，之前就說過，他這不叫慫，全都是戰術。
蒼白的手指上金光浮動，夏圖只感覺自己腦子裏多出了一些東西，道不清具體是什麼。
“咦？”
金光散去，顧筱菁不由得輕咦出聲，帶着三分迷惑，三分訝異。
“怎麼了？”夏圖出聲道，說完他就驚呆了，彎曲的身子一下子挺了起來。
這不是中文！而是之前柳鈺和那個女鬼，不，姑娘所說的語言。
“我的啓靈術本該有四次效果，語言的傳承正好對應了聽說讀寫，而在你身上，只作用了兩次就失效了。”
顧筱菁看着夏圖認真地道，她心中有了猜測，卻沒有直接講出來。
“哇，你這個，你這個，真神奇。”夏圖驚喜，能聽懂他們說的話太好了，否則在一邊就像個傻子似的，萬一被賣了自己可能還給他們數錢呢。
“真的！”
柳鈺也驚喜起來，只是自己的術失效不能說明什麼，而且還是攻伐的祕術，說不定是夏圖用了某種方法規避掉了。但顧筱菁的增益祕術也失效，這就比較說明問題了，也許，也許他真的是無垢真靈。
奇怪地看了眼興奮起來的柳鈺，顧筱菁回道“沒錯。”
夏圖在一旁偷樂，卻沒想到，顧筱菁的啓靈術有四次效果，那他也不過被賦予了聽和說兩項，也就是說，一個新鮮的大秦文盲誕生了！
“喂，小子，是你求我辦事，不知道客氣點？”
夏圖嘴上說的兇，但還是乖乖接過了通靈玉。
“就這麼拿着？白天摸了那麼久也沒什麼動靜啊。”
“老族長當時就是這麼跟我講的……”柳鈺一開始理直氣壯，之後卻越說聲音越低，顯然當時離族時光顧着興奮，沒有仔細聽柳珏的叮囑。
夏圖嘆了口氣，果然小屁孩就是不靠譜，自己老這麼拿着水晶球也不是辦法。
或許……
夏圖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不如試試傳說中的滴血認主？
想到就做，這就是我的忍……夏圖趕緊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然後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嘴邊，張口用力一咬，竟然沒咬破！
“咦？雞肉味的。”
夏圖擡起頭尷尬地吼道“你在那瞎配什麼音啊？”
原來是柳鈺在一邊搞怪，他委屈巴巴地說“誰讓你沒事兒咬自己手指頭的。”
“我這是要滴血認主好嗎？你再逼逼老子不測了啊！”
“滴血認主？我修行這麼多年就沒聽說過什麼滴血認主。”
眼看着夏圖的臉色慢慢黑成鍋底，柳鈺還是無情地說道“再說你的臉上那麼多血，直接抹點兒不就行了？”
顧筱菁看兩人鬥嘴，不禁莞爾一笑，恰似撥開雲霧見明月，曇花一放壓海棠。
夏圖咬了咬牙，又在小本本上記了柳鈺濃墨淡彩的一筆。
他講通靈玉胡亂地在嘴角蹭蹭，還未凝固的鮮血塗滿了通靈玉的一面，霎時間，通靈玉綻放出了暗淡的紅光，球體裏面慢慢呈現出龍型的花紋。
“真的，是真的……”
柳鈺看到通靈玉發出的異相，喃喃自語。
“這就算是成了？”夏圖摸着腦袋，傻傻地問到。
“你果然是無垢真靈體。”
說話的不是柳鈺，而是一旁的顧筱菁，她盯着夏圖“無垢真靈體雖然神異，卻也是上天的詛咒。”
夏圖聽到這話，連忙問道“什麼意思？我這還遭天妒了？”
“沒錯。無垢真靈體會免疫祕術不假，但無論是主攻伐的，還是主增益的，都不會有絲毫分別。”
“也就是說，我喫奶只能喫一輪了？打團一波流？”
顧筱菁不理會夏圖的胡言亂語，橫了他一眼，接着道“而且無垢真靈體修行雖無礙，但是無法構建祕術……”
夏圖聽到顧筱菁的講解，頓時沒了興奮的感覺，合着自己只能捱打？
看來以後輸出還是得靠靈械師模板，可是這破玩意兒連個新手指導都沒有，自己現在也只激活了兩個技能。
夏圖陷入了淡淡的憂傷，一時間沒有了言語的聲音，三人就這麼詭異地互相看着。
實在受不了眼前的氣氛，夏圖開口打破沉默“還不知道姑娘芳名？”
“顧筱菁。”
“嗯，顧筱菁，好名字，好名字啊……”夏圖搗鼓半天，也找不到啥詩句能拿出來裝逼，只能在那誇好名字。
還好顧筱菁也沒有問他自己的名字好在哪？不然夏圖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顧筱菁沒有說話，夏圖只好尷尬地笑笑，他又問道“顧姑娘，不知這裏發生了什麼事？爲何滿目瘡痍，而你……”
顧筱菁沉吟片刻，開口道“秦國新皇頒佈一份政令，我等沒有遵循……”
“那他就把你們這裏破壞成這樣？”夏圖不敢置信，對於從小生長在紅旗下的夏圖來說，中華的傳統美德深深烙印在骨子裏，這等殘暴的事情，別說沒做過，連聽都沒聽過。
顧筱菁沉默，雙眼中又漫起散不去的哀傷。
“想凌絕峯傳承數萬年，竟一朝被毀滅，這大秦新皇着實恐怖。”卻是柳鈺出聲道。
“暴君，他就是個暴君！剛剛你是在祭奠，難道……”夏圖心中有了猜測，不等顧筱菁確認，直接霸氣地說道“既然他屠戮了我恩人的家，那麼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我一定會幫你報仇雪恨！”
“說什麼傻話呢？秦皇可是化道修士。別說一個你，就是一百個你摞起來都不夠人家一下打的。”柳鈺譏諷道。
“化道修士？那又怎樣？”
顧筱菁說道“還是不要胡言亂語了，秦皇手眼通天，小心招來災禍。”她見夏圖說出爲自己報仇的話，心中蕩起淡淡的波紋。
“那你不想報仇了？”
“想。”
“那不得了，怕沒用，幹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