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頭一日小狐狸非吵着嚷着非要跟沈楓住在一處,說是走不了了爬都爬不動了。沈楓也並非不願,只是打小她就沒有兄弟姐妹,汝兒雖然與她親近,可不管如何汝兒是萬萬不會提出要與自己睡在一處的。
自己一開始因爲就被太后放在掌心裏疼着,其他的女兒家雖然也沒有什麼針對她的行徑,但是隻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行一些表面的禮數。再加上,再加上幼時便與陳軒定了親,私下裏其實招了許多的嫉恨。她又成日裏面色始終波瀾不驚的一副樣子,待誰都一個臉色,因此也沒有什麼閨中密友。有爹爹寵着,她也不在意別人是如何待她,因此也沒放在心上。
可小狐狸卻與她極好,雖說時間不長,可時時都呆在一處,也算熟知彼此的性子。小狐狸那回說她從小到大便只有自己這一個可稱之爲友的人,自己又何嘗不是。如今小狐狸撒潑打滾提出這麼一個要求,倒教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她雖然通透,可看透平日裏人與人之間來往的路子,可,可卻不會應對,如今卻是頭一遭犯了難。
好在小狐狸賴在牀上歇了歇便爬走了,臨走時還順走她一瓶剛配好的藥,那藥原就是給她配的,自己還沒送,小狐狸就自覺拿了去。衛影堂堂正正地將一個公主教得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小狐狸也不惱,想是看出衛影並無惡意,只是心有些直罷了。
這下看來倒是十分奇怪,陳軒如此活絡的性子,任憑是誰都能讓他哄得十分開懷,沈楓也不知道衛影跟了陳軒如此多年,怎麼還是這麼個不可轉圜的死性子。
是啊,陳軒也是奇怪極了。
沒兩天小狐狸又被衛影叫起來了,在她這用膳的時候突然說她母親想見她,小狐狸的母親,也就是北疆的吳貴妃。北疆王室無後,僅有吳貴妃算得是個副後,代皇后之責管理北疆的後宮,說得通俗一點,也就是管理北疆王那諸多女人們的老媽子。
只是誰若是說吳貴妃是老媽子,怕是要被安上一個有眼無珠的名聲,並非是她管理不當無德當不起這老媽子的名號,實在是吳貴妃不過剛過三十歲的人,加上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少女一般,美豔得很。若無吳貴妃那般的好皮相,小狐狸如何生了個魅惑衆生的模樣。
沈楓聽到小狐狸跟她說此事,並不驚訝,其實想來吳貴妃是對她沒有惡意的,因爲,吳貴妃曾是母親府中在北疆時的舊人,與母親同門所出,師承一家,二人一齊被稱爲北疆的雙姝,更是義結金蘭的姐妹。
沈楓不動聲色倒是把小狐狸好奇壞了,母親識得沈楓不奇怪,可是要單獨邀約就奇怪了,母親跟沈楓哪來這麼個情分,這許多的內情,小狐狸原是不知道的。
“你與你娘長得倒不是極像,只從輪廓中我隱隱還能瞧見她的影子。”吳貴妃見到沈楓說得第一句便是這個,語氣溫弱,像是怕驚了天上的人。
“爹爹也這樣說。”
“你竟比你娘還美幾分,你娘若是還在,不知有多高興呢。”吳貴妃走過來,抓着沈楓的手,“快讓我仔細瞧瞧,呀,手怎麼這樣冰,這都已近五月了。”
說着竟幫着沈楓捂起手來,沈楓便覺得一股暖意從手上遞過來,暖意沿着脈絡遞到了心裏。
“你娘體質也是偏寒的,手腳一年四季也沒熱過,你娘也是,將什麼留給你不好,非把這個也留給了你。”
“我娘她想來也是不願的。”沈楓衝着眼前端莊溫婉的美人略低了低頭。
“玉妲那孩子是不是吵着你了,平日裏我不願拘着她,便什麼都沒教她。”
“沒有,我跟玉妲極好。我很喜歡她。”
“你莫要嫌她吵鬧,她本是個極聰明的孩子,只是我卻不能讓她太過聰明,在北疆的皇宮裏,太聰明瞭是活不下去的,我便什麼也沒教這孩子,反而讓她由着性子闖禍。”
“玉妲這樣,就很好。”沈楓如實答她。
“你娘他原本也是個喜靜的人,只是她卻是臨水照花一般嫺靜,溫柔得水一般。我學了這許多年,也沒能學到骨子裏。玉妲這孩子的性子,跟我年輕時如出一轍。”吳貴妃帶着幾分孩子氣,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然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嘆了口氣,“你實在是要多加小心,思齊這孩子戾氣過重,我怕你在這兒時間長了,於你不利。我本來不想見你的,可我實在是有些想念你的孃親,也提醒你幾句。”
“多謝娘娘關心楓兒,可北疆王,現如今在哪,您可知道?”
吳貴妃慢慢搖了搖頭:“唉,不知道,思齊這孩子心思重,誰都不放心,偌大的宮裏,知道的人怕是極少。”
“那娘娘可知道,‘相思引’?”
吳貴妃猝然坐起,忙要仔細看看沈楓身上,“你,你中了相思引?”
“娘娘不必憂心,楓兒好好的,並沒中此毒,中此毒的是軒王爺。”沈楓吐出此句話,神情頗有些無奈。
“那麼烈的毒,發作起來萬蟲噬心之痛啊,是思齊下的手?”吳貴妃鬆了一口氣,可是眉頭依然沒有鬆下來。
“是。”
“那毒我是知道,可是解藥我卻是沒見過的,此毒是皇室研製的奇毒,思齊怕不會輕易拿出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