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打了個彎然後直直地衝向楊武的眼睛襲去，楊武雙目緊縮，將方一仗一掌拍出。
楊武這一掌是事發突然，並未運氣用上內力，因此方一仗不過就是朝着後側趔趄了一下就穩住了身形，隨後就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把短刃。
雖說是一寸長一寸強，這短刃比起楊武手中那把威風凜凜的彎刀實在是寒磣了些，可是方一仗身側並沒有別的武器了，有總比沒有的好。
方一仗其實並未想到楊武居然會對他出手，他與楊武雖說算不上交好，可他以爲楊武對他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想不到楊武居然直接就拿捏了他的性命要挾。
方一仗摸着脖子上痠疼的地方，皺着眉頭擰了擰脖子，趁着楊武的臉對着慧覺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楊武的後方。
楊武避無可避，只能將傷着的慧覺往前狠狠一推，生生抗了一刀，所幸刀口並不深，並無大礙。
方一仗見得手了以後下手越發狠辣，身形也越來越快，銀光時不時從眼前閃過，卻看不清他是怎樣發出的這一刀。
楊武雖然一開始受了方一仗一刀，但是卻並未對他有什麼影響，接招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亂，速度與方一仗不相上下，轉眼間二人便纏成一團。
開始楊武僅僅是抵擋方一仗的招數，可是很快他便了解了方一仗的路數，開始找空隙對方一仗出手。
他的彎刀已經逼近了方一仗的肋骨，方一仗頓了一下，因爲他若是再向上一步，他的胸口就會被刺穿。
可是這是楊武卻覺得體內內力有些紊亂，真氣逆行，一口鮮血返上來，楊武便跪在了地上，只能由手中緊握的刀保持身體不倒下去。
那些骯髒的上不得檯面的手段，楊武始終都不屑一顧，因此也從未將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放在眼裏過。
楊武轉頭看着自己左肩上那一處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只不過滲着的血顏色越來越深。
方一仗在刀上下了毒。
方一仗縱然是沒有把握能夠勝過楊武，卻也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輸給他。
既然他決不允許自己輸，因此他就必須要贏，哪怕贏得不乾淨。
楊武此時身上一絲的內力都提不上來，方一仗緩緩走過來，略笑了笑，看着楊武一步一步走過來，只是他最終走向的卻不是他。
“不要！”
楊武看着方一仗將手中的短刃對上了躺在地上的慧覺。
方纔慧覺看到楊武來救他之後，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鐺的一聲，方一仗手中的短刃已經落地。
“我陳國的人，也是你能碰的。”
這聲音聽起來並不冷硬，甚至還多了幾分溫潤，可是在方一仗聽來，卻是不容置疑的，甚至他的身體無法再移動半分，因爲他不想知道違背那人究竟是什麼後果。
那人突然從臺下上來，一隻手自然地垂下，另外一隻手把玩着一個玉色的簪子。
一身白衣，若是單論面相，還要稱一聲小白臉才合適，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身上所流動的氣息卻是方一仗遠遠不及的。
明明站在那裏毫無威脅感的一個人，卻有一種令人畏懼的感覺。
是的，他不敢。
來人正是頂着一張小白臉面皮的陳軒。
這廝聽說了慧覺的消息，雖然平日裏聽見慧覺大師就覺得煩，一口一個禿驢全然不將佛家的顏面與他陳家皇室的顏面放在眼裏，可是此刻慧覺大師再也不能慫恿他出家的時候，他卻又顧及起了顏面這等虛名。
巴巴地問沈楓找了一張好看的麪皮就去救人了，生怕趕不上見禿驢的最後一面。
陳軒對於兄長，對於好友，對於一個不是十分熟悉的人，也許是學了沈楓的幾分冷淡，表面上不聞不問，可是總背地裏偷偷爲他們着想。
而且陳大王爺做事總是偷偷摸摸的，若是被人發現了就急得要跳腳。
單單對一個人不同，這人只怕天下人都知道了。
沈楓。
陳軒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尋根究底不過就是他捨不得。
對於沈楓，有時候他就想讓她知道，知道得越多越好，越是知道自己的好就越發不會被別的人亂了心神。
這一世，他要做那個讓楓兒一想起來，就滿懷欣悅的人。
唯獨這次……不行。
至於慧覺，還是瞞着他的好，此次救他若是被他知曉，回去大肆宣揚，他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小白臉一腳將方一仗踹了出去。
方一仗只感覺到疼，這一腳過去他整個人已經暈得七葷八素的，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楊武此時意識已經有些不清醒，他只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天上飛着，卻怎麼都不能再進入他的身體。
然後三魂七魄好不容易迴歸了他的身體以後，他就徹底沒了意識。
方一仗咧着嘴，一隻手撐着地慢慢地站了起來，嘴角上稀稀拉拉地掛着一些血跡，衣服上也沾了一些。
深灰色的衣服像是多年都沒有洗乾淨過一般，透着佈滿灰塵的歲月感，此時沾染了幾滴血跡，鮮紅的色澤透到衣服上變成了灰褐色，像是陳年滴上的幾點油漬，顯得格外令人作嘔。
方一仗此時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所說此時躺在地上的楊武，因爲毒慢慢擴散，臉已經腫成了豬肝色，可此時方一仗比起來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是個當衆立威的好日子，卻被人當場下了面子，何等狼狽。
讓人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並不是做不成，而是差一點就大功告成。
那一刻的羞辱與失落，千倍萬倍於失敗之時的挫敗感。
他巴不得將這個突然出現的小白臉剝皮抽筋，把肉都剁了去喂牲畜，巴不得想讓他飽受折磨，一刀一刀將他凌遲。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他的春秋大夢就做成了。
方一仗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將小白臉殺死了個千八百次，可是他現在動一下都極爲費力。
並非他不想一刀結果了那雲淡風輕的小白臉，而是因爲他很清楚，他並不會有那個機會。
他連那小白臉的身都近不得。
那小白臉彷彿沒看到方一仗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彷彿整張臉不是他的一般。
倒是顯得格外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