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國仙俠錄 >第十六章 餘波
    太安城一間由某位大官爲後臺的煙花之地,此時正有位眉眼清秀,懷抱美人的俊朗男子。 href=" target="_nk">

    他一手握着一個酒杯,一手挑動着媚孃的下巴,雙眼迷離,暢遊於女子的胸懷之中。

    可當一聲聲巨龍撞鐘之聲環繞耳前之時,男子呆若木雞,酒杯順手撞地而裂。

    嫵媚女子嚇了一跳,勾起男子的臂膀柔聲問道:“周公子,你怎麼了。”

    那個在她眼中一身上好冰藍絲綢出手極爲闊綽的富家公子哥,在一陣呆愣後突然雙眼含淚,呢喃不停。

    男子掀起女子的裙襬肆意擦了擦臉,接着便是大手將桌布一扯,桌上酒水菜碟全部摔成粉碎。

    他瘋魔一般在屋內來回跑動,拎起花瓶就摔,一拳拳砸在白牆之上。

    白牆沾紅,男子手骨皮開肉綻。

    這位姓周的富家公子哥慢悠悠走出這片煙花之地,嘆氣後再是長嘆,於街道一隱暗處抱着腦袋緩緩蹲下,淚流不止。

    他仰望頭頂漆黑夜幕,有點不願相信。

    難道那個世上對他最好的人,已經沒了?

    難道那個儘管自己不能修行卻依舊對自己萬般疼愛,說要帶他去看看世上最好風景的人,已經不在了?”

    男子捶胸頓足,像是失去了最後一根吊命稻草,癱軟在地上瘋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巡啊周巡,哪怕到了現在這個時刻,你仍舊想的是怎樣逃避問題,怎樣苟且偷生,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做不到啊。”

    男子涕泗橫流,聲音悲涼至極。

    那位太安禁軍總兵景成虎不知何時背光而戰,想了又想,終究沒有說話。

    雖然他的指責就是守護帝王,可說到底還是他欠了周鳶一個人情罷了,不然以他的實力和資歷,隨時要走,都沒人會攔他,也沒人敢攔他。千千 target="_nk"></a>

    現在周鳶逝世,大可以龍歸故里,轉身返回北境平天劍宮的高大男子,眼瞅着這副悽慘模樣,竟然生出了一絲憐憫。

    於是景成虎就做了至此以來最具人情味的動作,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頭。

    他曾經說過,我景成虎的手只會握劍,只能殺人。

    不曾想這個握劍手握起安撫人心的那把心靈之劍,更加鋒利,也更加暢快。

    周巡察覺有人來此,趕緊雙袖同時在臉上揉搓,起身看了看強顏歡笑道:“景叔,你怎麼在這啊。”

    一身劍意流淌的景成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再次拍了拍男子的肩頭,語重心長道:“從前我也經歷過悲痛欲絕的事情,比如某個相熟數十年的朋友,在一次登城戰中眼睜睜看着倒在我的面前,就像是黎明前的黑夜,太難熬了,但你要知道你到底抱着什麼樣的決心走到這裏,又有那些是你視爲放棄生命都要守護的東西,不要怕,先回去看看你娘和你妹妹吧。”

    臉上佈滿淚痕的周巡,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沿着燈光向皇宮跑去。

    直到再看不到月光下一絲身影,景成虎才收回目光,仰頭看着滿天星辰,不知是錯覺還是如何,似乎比剛纔所看到的多了一顆較爲顯眼的星辰。

    景成虎其實根本不信這些,轉身大步離去,笑着喃喃道:“周皇,你這三兒子某些方面和你還真是很像啊。”

    “比如偷偷躲起來哭鼻子。”

    幾乎太安城之人都知道一些不算隱祕的事,大皇子周系和二皇子周權是沈皇后的骨肉,而三皇子周巡和四公主周瑾瑜則是由貴妃蘇若蘭所生。

    幾位兄弟看似和和氣氣其實水火不相容。

    大皇子周繫心性太善,說是軟弱也不爲過,他認爲萬物皆有靈,都有存在的意義,更於世不爭,連踩死個螞蟻都自愧半天,何來指點江山,上陣殺敵。至於周系現在所在何出,沒人得知,只知道十年前便離開太安城四處遠遊去了,有人傳出此人早已離開崇陽國,並且在某所寺院削髮爲僧,成爲了一個真正四處爲善的行腳僧人,還有人傳出或許早就身死道削,成爲荒野中的一撮黃土,再也尋不到他的身影。

    太安城皇宮一處別院內,二皇子周權正攙扶着一位雍容華衣,頭戴玉冠的婦人安然入座。

    周權待婦人坐定後才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嬉笑道:“娘,我的好日子是不是要來了。”

    雍容華貴的婦人輕輕捻動手裏一顆玉珠,姿態美豔芳華,臉上卻看不出喜樂哀愁,倒是在不經意間狠狠瞪了一眼,纔開口笑道:“你就這麼希望你那爹死的那麼不安生?”

    男子愣了愣,轉而笑道:“我以後只聽孃親的。”

    沈皇后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往前揮了揮手,待男子走到身前,撫摸着他的額頭笑道:“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孃親自然會站在你這一邊,再說還有你那身爲定國將領的舅舅在此,那老傢伙在不願,也會考慮其中的因素傳位給你。”

    周權擡頭問道:“我聽手下人說,有個老頭深夜進了一次皇宮,會不會出些岔子?”

    婦人秀眉皺起,斟酌一番才說道:“那人名叫孔新安,是某個已經化爲灰燼的老傢伙首徒,他的出現確實有點出乎意料,不過無傷大雅,遺詔肯定不在他手上,他不是剛從皇宮出來嗎,你正好去見見他,不需躲躲藏藏,最好讓所有人看見最好。”

    男子咧嘴一笑,做了一個手抹脖子的動作,壓低聲音道:“娘是說遺詔可能在老宦官那裏,我可早就看他不順眼,以爲被賞了一個周姓,就真的當成周家人了,天天指手畫腳,明裏一套,暗裏一套,可是讓人好生噁心。”

    婦人用手指狠狠點了一下週權眉心,笑罵道:“你呀,當上皇帝也不是個好皇帝,連養條狗都不會。”

    男子笑而不語。

    沈皇后揉了揉眉心,輕微勾動心頭一根牽扯數滴鮮血的絲線,屋內陰暗處泛起一圈圈漣漪,接着便是浮現數道若隱若現的黑色身影,皆是矇頭遮面,殺氣騰騰。”

    婦人指向屋內一週,開口笑道:“這是我手下十位死士,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隨便挑選幾位儘管去試試,如果那個不男不女的老傢伙因此身死,一切責任我幫你擔着,可若是弄巧成拙,那張椅子你也不要做了,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然什麼時候死了都沒人知道。”

    周權猶豫不決,嘗試問道:“孃的意思是?”

    婦人直接厲聲呵斥道:“說你蠢!你知不知道那個老傢伙當年在上一次奪位之中,手刃了多少周家人,憑你那上不得檯面的心思,不想着招攬還想着偷偷下黑手?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周權面如死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剛想再說,婦人已經揮了揮手,“退去吧,不然等那個孔新安回到聚賢書院,你連大門都進不去,記得,走的要光明正大。”

    男子連忙點了點頭,拜了一禮,快速朝外跑去。

    婦人指了指牆角一位身形最矮的身影,沉聲道:“你去幫我看看那個賤婢和那個畜生現在如何,要是聽到一些謀劃之類的話語,就讓那個地方出現一些意外,手腳乾淨些,出了半點差錯,我讓你生不如死。”

    “請主上放心。”

    黑影雙手抱拳說了一句,瞬間消失不見。

    婦人揮了揮手,其餘黑影接連隱祕起來。

    她捻動着手心一顆玉珠喃喃道:“萬分之一的錯誤,就是百分之百的災難。”

    此時皇宮內另一處雅院,一位面容姣好秀麗端莊的婦人不停在屋內踱步。

    下一刻當她看到那個推門而入的冰藍絲綢男子後,連忙跑去握住了他的手,語氣急促,說話很是慌張,“巡兒,你快走吧,你妹妹已經被我找人連夜送回了滄州,再不走,恐怕來不及了。”

    周巡既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緊緊將婦人的手握在手心,柔聲道:“娘,我是你和父皇的兒子,我身上留了周家的血,再怎麼着急,都應該祭拜過後再走。”

    婦人急忙道:“可是!”

    周巡拍了拍她的手掌,臉色露出一抹笑意,“娘,我知道我現在什麼處境,自從查出我不能修行後,您每日讓我裝瘋扮傻,花天酒地,都已經足足十年了。

    男子頓了頓,搖了搖頭,哽咽道:“有些太累了,我想歇歇。”

    婦人長嘆了口氣沒有再說,回身在屋內慢慢坐下,一手揉着眉心陷入沉思。

    院落外一處隱蔽的角落走出一個身材極爲高大的男子,手裏還提着一個血肉模糊,生死不知的黑衣人。

    高大漢子扭頭往屋內瞟了一眼,像拖着一條死狗般轉身而去。

    那位正在屋內飲茶的沈皇后,先是心口一疼,接着便是嘴角流出一口鮮血,手中玉杯直接被捏成粉碎,怒聲道:“景成虎!”

    對於殺一個至少六境以上的修士跟喝水一樣簡單的高大漢子,處理完瑣事後,只是拍了拍手,如攔明月般雙手交叉在前,仰頭細語道:“還有沒有?我可還沒認真呢,不然一劍十人,或一劍十鬼,未必不可一試。”

    清風徐徐,無人迴應。

    景成虎由低往遠,伸手做了一個非常灑脫的姿勢,仰頭笑吟道:“我有一劍,可登樓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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