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了四日裏,沈康靖每場都會提前趕到,只爲再睹凌羅的芳姿,且同她說上幾句話,而最重要的是他急切地想知道她是否還記得年少時的他。
可因爲這是幾個戲班子的聯合巡演,優秀的期盼登臺獻藝的年輕粵伶也有十好幾個,因而直到最後一日,凌羅的長生殿纔有機會再度上演。
而這最後一日同第一日一樣,戲臺外密密麻麻的全是戲迷。
戲唱完後,坐在第五排的沈康靖立即擠進了人羣。
這回他是單獨來的,沒帶表弟吳康凱,這樣他便可以毫無顧忌地衝上去了,再加上位置也比較靠前,因而信心十足的他覺得自己這回肯定能同對方說上話。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次竟然更慘,還沒等他趕至她身前,凌羅就已同盧歐的大隊人馬飄然離去了。
此刻的盧歐充當起了紳士來,極爲貼心地爲凌羅保駕護航,生怕瘋狂的戲迷驚擾到她。
這一次,計劃不夠周詳的沈康靖又再度錯失了良機,可奈何他速度再快,也比不上事先已準備妥當的盧歐。
沈康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盧歐就坐在舞臺的下方,近水樓臺的對方理所應當地可以先得佳人嘍。
此時,他尋思着自己只不過想跟凌羅說句話而已,有沒別的企圖,但卻每次都被盧歐攪散,這天殺的災星可真夠惹人煩的。
因而他心裏憋了一肚子火,急待發泄,可無處撒氣的他卻只能用力踢了一腳身前的戲臺。
幾日後,廣州城內便盛傳近日躥紅的戲子凌羅攀上了盧家大少爺,即將嫁入盧府做少奶奶。
這甚囂塵上的消息聽着也夠邪門的,事件的主人公也只是剛剛認識而已,可好事者們便已開始大肆渲染了。
“這也忒快了吧”不可置信的吳康凱似笑非笑地同沈康靖於夜空下的庭院裏分享了這則道聽途說的大消息。
其實這段茶餘飯後的談資吳康凱只是隨便拿來同表哥消遣的,並沒別的特殊用意。
可沈康靖聽完竟異常憤慨,當即未加思索地怒罵說“這是誰胡謅出來的鬼消息整日喫飽了撐得沒事幹讓我捉住非撕爛了他的嘴不可。”
見對方反應過激,吳康凱自是迷惑不解。
於是,他忍不住半開玩笑道“人家愛說什麼說什麼,又不關你的事,你這麼激動幹嘛竟還要去撕人家。”
沈康靖不服,且還站到了石凳上。
接下來,氣勢如虹的他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就又與吳康凱爭辯道“他們瞭解凌羅麼又不是凌羅親口說的我看她可不是個愛慕虛榮的人”
吳康凱大惑,可站在地面上的他矮了沈康靖兩頭,氣勢自然也弱了一大截。
所以,爲了不至落了下風,他也踩在了另一個石凳上,接着,他掐腰挺着胸脯回道“那你又瞭解凌羅麼你也只不過才見過她兩次而已。”
沈康靖正欲再度反駁,但是回過頭來又想了想,是啊,自己也只不過與她有幾面之緣爾爾,也算不得了解她。
這時,古靈精的吳康凱也似乎察覺出了什麼,忽地轉了態度,一臉奸笑道“你不會是也喜歡那個凌羅吧哎呀,一個戲子而已,你跟她也沒什麼交情,可別瞧見人家漂亮,就傻傻地陷了進去。”
此時的沈康靖突覺自己的心被大力地揪了一下,這種感覺雖很奇妙,可第一次體會的他是真的很不喜歡這滋味。
於是爲了隱藏自己的慌亂心情,沈康靖迅速跳下了石凳,撇下了還想同他繼續理論的吳康凱,獨自一人匆匆回了房間,緊接着“嘭”地關起了門後,三步並作兩步地飛身躺到了牀上發呆。
沒有經驗的沈康靖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如此心慌馬亂是因哪般
他堂堂一個留洋歸來的學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最近這麼反常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真是因爲那凌羅
可這情也似乎來的太快了些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如果真的生了情,動了心,又被別人莫名其妙地捷足先登,那才更加可氣又可笑
接下來的十幾日裏,上天好像捉弄沈康靖似的,每當他去天興戲班找凌羅碰碰運氣時,凌羅要麼不在,要麼二人就是前後腳你進我出,誰也沒看到對方。
一日,沈念恩找到兒子沈康靖告知他自己準備去新加坡同李應泉談新合作一事。
萬福商行的航運生意因那次陶青蓮事件後被迫擱淺了,且爲了償還債務,李應泉手下的四艘船隻也都變賣了。
如今瞧見國內的航運業發展勢頭良好,因而他又動了再入此行的心思,於是他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好友新晉船商沈念恩。
沈念恩助昔日恩人一臂之力自是責無旁貸,因此拿到對方信件的第一時間他便決定前去新加坡與李應泉洽談。
沈念恩見兒子休息了近一個月,是時候該做些事情了,因而他希望康靖也一同前往新加坡。
他覺得這樣一來,康靖便可更好地瞭解商行內貿易往來的運作流程,從而儘早地參與興和的管理運營。
可最近沈康靖的心思完完全全地被那凌羅吸引了去,根本沒心情聽父親講話。
他一門心思地想要爭分奪秒與那盧歐一較高下,而令他最爲好奇的是難道盧歐遊手好閒其它什麼事都不管究竟爲什麼對方整日那麼輕鬆呢
沈念恩見兒子心不在焉、魂不守舍,還以爲他生病了。
於是他略有憂心地詢問道“靖兒,你今天怎麼了我看你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啊”
被父親突然這麼一問,沈康靖委實一驚,注意力也立馬收了回來。
然後,他怔怔地回道“沒沒有啊”
沈念恩見他否認,便也寬了心,舒了口氣後說道“沒有最好,那剛剛我說的事情,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