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奶媽正抱着他們五個多月大的兒子盧莊準備進屋,可一見二人劍拔弩張地正吵着架,奶媽剛剛擡起的腿又遲疑着收了回去,且小兒盧莊亦被他父母親那兇巴巴的樣子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就這樣,二人總算是識趣地休止了戰火,以免再次嚇壞兒子。
接着,盧歐狠狠地瞪了凌羅一眼後,又一次揚長而去了。
凌羅見兒子受了驚嚇,趕忙將其從奶媽的手中將其抱了過來,而後又悉心安撫着,所以她想要回盧歐的話也只能被迫壓回了肚子裏。
不多時,小嬰兒盧莊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可凌羅的心裏卻仍是一團亂麻,弄得她坐立難安。
其實,她之前已想到了盧歐可能會阻礙自己,但沒料到的是在盧歐的眼中粵伶竟都是卑賤的,且還要低上他們幾等,那既然如此當初他爲何要追求自己,爲何非要迎娶自己過門呢
其實當初盧歐追求凌羅見色起意算是絕大部分的原因,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娶美妻爲自己生兒育女這種想法倒也無可非議。
而還有一點吸引盧歐的是當時的凌羅鴻運當頭,名聲初響,能娶到廣州城內的風雲人物盧歐自然也是顏面有光。
可問題是盧歐喜歡她的美貌、她的名氣,但卻從未在意她的所思所想,更加沒有想要了解她的內心。
盧歐只想讓她做個徒有虛表的擺設亦或是聽他指揮的玩偶,但凌羅偏偏是個有思想,個性又很獨立的女人,她有很多想法,想要與人分享,想要得到他人的肯定,而這些小心思盧歐卻從不知曉,也沒想過要了解。
此刻,走出房門的盧歐其實也已意識到當初娶凌羅確實有些衝動的成分在內,如果他們二人再多相處幾個月,他也許真的就膩了厭了,失去興致了。
如今的盧歐心裏也有了些概念,他深感自己要娶的夫人其實只要在家裏傳宗接代、照顧子嗣就行了,最好不要有什麼想法和人格,更不可干涉他在外頭交際應酬的私生活。
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凌羅對自己的朋友竟頗有微詞,可自己這二十幾年都是這麼過的,不僅從前如此,往後也得如此,要想讓自己收斂心性,放棄外面的花花世界,門都沒有。
盧歐氣急敗壞地走出盧府後當夜未歸,他找到了個清淨的地方與好友周聯葆、董望齡以及新認識的兄弟霍楠喝起了花酒來,身旁還有幾個美人作陪。
美人們都很乖巧,爲公子少爺們搖着扇子,捶着肩膀,可卻並不作聲。
此時的盧歐禁不住感嘆比起在家裏同那凌羅爭執置氣,這纔是自己該享受的歡樂時光。
而那與他志同道合的霍楠更是滿身酒氣地大放厥詞道“你說的不對,我看娶妻都沒必要,找幾個漂亮的妞生幾個孩子就行了,然後給她們點錢,打發走人,省得看她們的臉色,我們家的那個整天擺張臭臉給我看,我現在都不想回家了,真煩”
“有銀子我還不如花在這些姑娘身上,瞧,她們多乖”霍楠赤紅着臉心情極好,說完,還不忘挑了挑身旁女子的下巴。
四個公子哥一面發着牢騷,一面抱着美人,一面飲着酒,一面解着愁。
這場戰爭後,凌羅爲了與丈夫不至更絕裂,因而最終選擇了妥協,她沒有回戲班參加排練,只是巡演的第一日,她去現場看了看。
站在臺下擡頭望去的她,見戲班裏的兄弟姐妹們個個意氣風發,青春活躍,心中不禁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就在這時,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竟瞧見了一個朝氣全無的行屍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自己明明才二十出頭,正值青春年少,爲何會如此頹靡不振,意志消沉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自己一定更願意留在舞臺上,就這樣糊里糊塗地嫁做人婦真是不值
幾聲悲涼的嘆息過後,凌羅落寞地離開了人羣。
她想靜一靜,甚至是躲起來,可最終無奈又傷感的她走着走着卻還是回了盧家,只因爲那裏有她未滿週歲的小兒子。
他很可愛,這一瞬,她禁不住想象着他一定正吸吮着手指,殷切地企盼着孃親的歸來。
這次巡演,雖籌集到了一筆可觀的錢款,可離八和會館的建造所需的龐大資金相比還依舊相去甚遠。
興建八和會館幾乎是全體粵伶的心願,因而各個戲班子的粵伶之後又紛紛解囊,甚至有人還捐出了自己多年來收藏的家當。
這時,頗有感觸的凌天心想自己也得儘可能地出力纔行,雖她如今沒什麼值錢的物件,可畢竟曾是巨賈家的千金,趙家那個被她遺忘多年的地方此時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她的思緒當中。
當年怡興洋行雖被大火焚燬,但是並不代表趙家一無所有了,離開廣州時,凌天同大管家左峯一起將趙家的大門緊緊封鎖,且房契也都交由左峯保存,因爲左峯是怡興洋行的老資格,也是她父親最最信任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趙家的洋樓還在,裏面也應該還有很多值錢的東西,如果將其變賣,一定可以籌集到一筆相當可觀的資金。
可時隔這麼久了,左峯叔他還在麼
算算他若是活着應該已有七十歲了。
如果他還在的話,他又會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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