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沙滿臉迷茫：“在通報蘇陌打敗畢業級學員之後，已經有七成的學員選擇退縮，這樣的任務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我們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用？”
“知道我們的學員，未來的年輕一代究竟腐朽到什麼地步了，這就是意義所在。”
姜衣站在魔法塔之巔，遙遙俯瞰着整個雷雲學院，目光如寒潭，清冷幽遠，深不見底。
她緩緩道：“蒼沙，我們的國家已經平靜太久了，平靜地失了勇氣，失了銳氣，失了傲骨，唯剩安逸！”
“可它依然強大！”蒼沙望着姜衣的背影，聲音鏗鏘有力。
“是的，它依舊強大。”姜衣沉默半晌後終於說道：“可是我們的敵人也在以我們遠遠無法想象的速度變得強大！
“蒼沙，作爲聯盟會核心，你曾在二年級的時候到過邊境軍團，你對那裏的感受是什麼？”
蒼沙沉默許久，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血腥與絕望猛地爆發出來，彷彿又被血腥味掩住了口鼻，讓她幾乎出喘不過氣來。
“寒冷，荒涼，絕望，處於文明邊緣，並且時刻被深淵凝視！”她道。
姜衣望着夕陽下生機勃勃的一切，緩緩道：“北界冰原有多惡劣，我相信你比絕大多數人還要了解，可是獸人卻在那裏生活了幾千年！如果不曾擁有過，失去也就不成概念，但是在千年之前，他們纔是大陸的主宰！
“所以他們知道大陸富饒，不似冰原貧瘠；環境溫和，不似冰原常年罡風環繞；他們可以盡情繁衍，而不是永遠都在擔心下一次飯食在哪兒。在他們眼裏，人類纔是入侵者！
“冰原的環境越是惡劣，他們的生活越是困苦，對我們的怨恨也就愈加深入骨髓。蒼沙，我們與獸人之間遲早會發生戰爭，可能還有幾十年，也可能還有十幾年，亦或者三四年，甚至可能···明後天！”
“局勢已經嚴峻到這個地步了麼？”蒼沙感覺心頭像是壓下了一塊大石，沉重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距離人類和獸人的上一次大戰已經有近千年的時間了，獸人繁衍速度很快，不管是爲了更多的資源，還是爲了緩解人口壓力，這場戰鬥都遲早會打響。”
姜衣的話現實的近乎冷漠：“所以那羣菜鳥們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看清了現在的學員究竟懦弱到了什麼地步！”
蒼沙心裏忽然浮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姜衣想了想：“讓他們去一趟邊境好了！”
“不可能！”蒼沙滿臉震驚：“沒有人會同意的！”
邊境的環境有多艱苦她深有體會，這種艱苦不是指外在條件，而是發自心底荒涼與絕望，讓這些根本就沒見到過幾分風浪的菜鳥去邊境······
她怕姜衣會被送上審判庭！
姜衣指了指放在長桌之上的幾枚記錄着學員所有表現的魔晶石：“有了這個，我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同意的。畢竟他們應該也不願意看到當有一天兵臨城下，我們的魔法師和劍士狼狽逃竄的背影。”
“你真是個瘋子！”蒼沙已經徹底失去了言語。
因爲邊境城與邊境山脈也就隔着一道山脈的距離，在歷史上，的確有幾次敵人打到城門之下的情況，所以姜衣描述的畫面也不是沒有可能。
下一刻，宋承羽滿臉鬱悶的走了進來：“會長，我們忽然跟蹤不到蘇陌的蹤跡了？”
“什麼意思？”姜衣平靜的眼眸忽然變得銳利。
雷雲學院的老師之所以足不出戶就能看到學院絕大多數地區的情形，是因爲在學院每一個視角盲區或者重要的地方，都安放着加持了魔法陣的留影石，之前宋承羽能實時通報蘇陌的戰況，也是因爲留影石的存在。
但是現在宋承羽竟然說忽然跟蹤不到蘇陌的蹤跡了？
如果說是其他人一時間脫離留影石的視線姜衣也不會這麼緊張，關鍵是從那羣學員集體到聯盟會告狀的時候她就隱隱感覺到了背後的不同尋常。後來一查，果然被她查出了貓膩！
可是她沒想到，這羣人竟膽大到敢在雷雲學院內動手！
“在什麼地方消失的？”姜衣問道，衣袍揚起，開始大步往外走去。
“新生冥想室旁。”宋承羽緊隨其後，語速極快的說道：“那裏最近藥劑分院劃去了一塊地皮研究巨化型魔植，所以形成了一片小叢林，我也就是一眨眼的功···”
說道一眨眼的時候，姜衣停住腳步，目光平靜的看着他。
“好吧，大概兩三個眨眼···”宋承羽摸了摸鼻子。
姜衣目光未動。
“好吧！”宋承羽喪着腦袋：“也就吃了一個蛋餅，你知道我喫蛋餅很快的啊···”
“明天自己去院長那裏領罰！”姜衣說着，人已經走出了大門外。
院長？
宋承羽倒吸一口涼氣。
蒼沙沉重的心情也因爲這個插曲稍稍緩解了些許，路過宋承羽的時候頗爲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去吧，二十二···啊不！三···也不對，二十四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宋承羽：“···”
勞資今年剛二十，正是青春陽光小白楊啊混蛋！
蘇陌感覺自己像是走入了一場夢境。夢裏走馬觀花的過完了她前世的一生。
她看到黑夜裏，自己躺在血泊裏抱着腿哀嚎，看着老酒鬼佝僂着身體走進了教會，看見自己抱着老酒鬼的骨灰站在邊境城的街道上發呆，看着自己艱難的跟在傭兵團後面卻差點當成炮灰，看到自己中年暗傷纏身終於大仇得報之後，卻得知自己是全系魔法天賦的絕望···
她原以爲那是“原主”的記憶，所以一直以來雖憤怒卻未感同身受，可是這一刻，她忽然對自己的篤定產生了懷疑。
那種感同身受的撕裂般的痛楚，真的是所謂前世嗎？
“你爲什麼還要活着？”這時，腦海中忽然蕩起一個空靈的聲音，它彷彿自靈魂深處滲入，讓人發自心底地涌出一股絕望來。
“爲什麼要活着···”蘇陌努力轉動混沌的思緒，有一股憤怒且不甘的情緒彷彿要衝破心底，讓她思緒漸漸變得清晰。
爲什麼要活着？
“因爲還沒到可以死去的時候！”
蘇陌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