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的大胖個子,在奶奶的言語之下竟然經受不住直接大聲哭了出來。

    好像有點可憐,但也只能侷限於好像了,畢竟這熊孩子每次都是這樣,前次欺負隔壁家梁涼的發小恬恬,不就是被張奶奶吵上門瞭然後哭着道歉麼?回回欺軟怕硬,也不嫌丟人。

    一羣大人平均年齡也得五十上下了,於是看這麼個十來歲的孩子在跟前哭也不是什麼高興的事,各自散了,還有幾個上前摸了摸梁涼的禿腦袋瓜才走。

    差點忘了提,梁涼自五歲前都是剃光禿,是爲了蓄頭髮——無奈生出來就是個頭髮稀薄的黃毛丫頭,不剃頭,那腦袋就跟沒頭髮一樣。五年過去,總算是能看出來有點毛了。

    當然,這可能也是小時候的梁涼經常被說醜的主要原因之一。

    後來要不是因爲需要開始上了學前班,估計還得一直剃下去。

    話題扯得有點遠,總之,在奶奶這棵參天大樹的蔭庇下,梁涼再次驕傲地仰起了自己的小光頭。

    四五歲的娃哪裏會考慮這是不是靠自己得來的,只知道大灰狼終於被打跑了,她又可以騎着自己的藍色小三輪在院子裏溜達了,不用再擔心會不會突然出現一個大胖個子,提着領子把她拎起來然後當着她的面掰斷了小三輪的後擋背。

    只是沒有了擋背的小三輪總是沒有原來的能給人安全感,時間一久,小門婁也就不再喜歡小三輪了。

    好在,心中的女將軍永遠是女將軍,形象越發高大。

    爺爺去得早,在梁涼出生前的幾個月便往了極樂,家裏的其他大人們又因爲生活而不斷奔波,白日裏也不過就是奶奶和小小的梁涼,將老弱婦孺給佔了個全。

    但梁涼始終知道,有奶奶,沒有人敢將她欺負了,即使……即使手裏的玩具總在減少,可那是……那是因爲恬恬說不跟她玩了她纔給的,是不一樣的。

    餘幼時家貧,

    僅有老幼耳。

    然將軍尚在,

    自無人可欺。

    長大了些,偶爾與奶奶拌嘴幾句,奶奶的脊背一點點地變駝,身型也不如幾年前高大,可那形象啊,並沒有因爲年歲增長而有絲毫改變。

    童年哪兒都好,好喫好玩供着,無憂無慮玩着,走到哪裏都有人給撐着腰,不會害怕被任何人欺負,因任何事情煩惱,可這時間久了,刻在腦海裏的東西會漸漸變少變淡。

    但無論如何,總有想起來的一天。

    眼睛會花,耳朵會聾,脊背會彎,可那份時時念着我們的心何曾會更改呢?

    奶奶是暴躁的,會拿着雞毛撣子,一臉凶神惡煞且罵罵咧咧地追在屁股後頭,只要跑得速度慢了就會捱上不輕的一下,皮膚很快紅起來。

    奶奶是溫柔的,會端着一碗薑糖水,目中含有疼惜地輕喚着蜷縮在牀上的小人兒,快起來,喝點熱的,喝完了你就好了。

    哼,叫你以後還敢不敢喫涼的。

    ……

    喫什麼,喝什麼,

    買什麼,用什麼,

    哪有家裏的一碗熱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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