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只是在營地的外圍,用一些柵欄將之圍起來,然後建立了幾個瞭望塔而已,顯得相當簡陋。
主將司軍校尉司馬通很年輕,觀其年紀應該也就在三十歲左右,白皙的臉上留着淡淡短鬚,一身書生之氣,只是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其實,司馬通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乃是河內司馬防之子,表字雅達,大名鼎鼎的司馬懿的七弟,“司馬八達”之第七。
此時此刻,司馬通正獨坐在大帳內,一個人靜靜地喝酒小酌。
他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大族子弟,還被舉過孝廉,實在是很不喜歡和部下那些粗人們,圍在篝火邊一起大吵大鬧地喝酒喫肉。
因爲那樣,實在不符合他自己的身份。
不過,司馬通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總感覺隱隱有些不安。
雖然他的侄兒司馬師,爲了保護他的安全,還特意給他派來一百人實力高強的遊俠隨行,但這樣仍然不能打消他心裏的不安。
而且,更加讓司馬通不安的是,他怎麼也想不通,荊州軍爲什麼會在淯水上搭建浮橋。
想要從淯水東岸進攻南陽?搞笑吧,這裏到處都是山區,哪裏容得下大軍通過……
不過,司馬通已經收到從司馬師那裏傳來的消息,說是如今圍困樊城的主將,已經換成了漢中王劉備的世子劉禪。
而這個劉禪,據司馬師所言,乃是個頗爲狡詐的人物,讓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着他。
想到司馬師的這個沒來由的提醒,司馬通心裏就想笑。
劉禪只是一個十四歲的無知孩童,能有什麼危險性可言呢?他卻根本不知道,他的小弟司馬敏其實就是死在劉禪的手裏的。
而此時,劉禪已經帶着軍隊到達康東渡口不遠處。
他不時派出去的各路斥候,已經開始走馬燈似的往來報告情況。
聽完報告之後,劉禪大概已經瞭解了曹軍的具體情況。
而且,劉禪見士卒們已經急行軍了十餘里路,體力消耗比較大,便傳令下去,所有人馬全都原地休息半個時辰。
劉禪隨即也下馬,找了個乾淨的草地坐下。
白耳禁衛立刻將他嚴密保護起來,左甫的遊俠則在不遠處休息。劉禪這才招招手,讓趙風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這時候,劉禪微笑着問道“趙風,還記得當初在綿竹被你擊殺的那個司馬敏嗎?”
趙風記憶力不差,當時自己與左甫配合,自己以輕功飛渡江面,以長槍飛射一舉將司馬敏貫胸。
但是趙風不理解,劉禪爲何會在這個時候舊事重提,問道“世子爲何會忽然提起此事呢?”
“因爲我在想,這個打着司馬旗幟的傢伙,是不是跟那個司馬敏一樣,都是河內司馬家的人。
所以,我現在在想,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夠將這二千敵軍——至少要把那個司馬,給滅了!”
趙風心裏更是奇怪了,世子不知道爲什麼,平日裏每次提起河內司馬家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據他所知,河內司馬家算得上是一個大族,可是似乎跟劉家沒有什麼過節呀。
劉禪點點頭,心知趙風說得是有道理的。
自己的軍隊若是強行進攻的話,傷亡肯定不小,這樣顯得很不合算。
於是,劉禪便問道“趙風,你也算得上是久經戰陣了,那麼你現在可有什麼良策嗎?”
趙風想不到世子居然會向他問計。
自他跟隨世子以來,世子身邊一直都有能人襄助——年紀相仿的有諸葛喬和鄧艾等人,長者之中,更有石廣元和諸葛亮這樣的大人物,所以哪裏有自己置喙的時候呢?
所以,趙風在愣了一小會之後,便小心翼翼地說道“根據斥候回報,司馬軍已經在淯水東岸活動了數天,卻始終只是在本地徘徊,應該是顧忌到淯水西岸的大軍吧。但是,其實我軍對其根本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應該已經讓他們產生了麻痹心裏,認爲我軍根本對他們瞧不上眼。所以,我軍若是立刻對其進行突襲的話,最差的結果是,即使不能全殲,也一定可以在減小傷亡的情況下,將之全軍擊潰的。”
劉禪點點頭,但是卻沒有表態。
趙風比劉禪年長很多,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在世子面前陳述完計策之後,心裏居然莫名地乾淨到了一絲緊張。
他便眨了眨雙眼,望着劉禪那淡然的面容。
劉禪想了想之後,說道“康東渡口距離我們不過四里,想要對敵軍進行突襲的話,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怕就怕敵軍因爲懼怕我們在西岸的大軍,所以夜裏的防範一定相當嚴密,並不會給我們機會。所以我們這邊大軍一靠近,對方的斥候立刻就能夠察覺了。”
趙風暗歎,世子的思慮果然是周密,能夠站在敵方的角度,準確至極地思考問題,這點確實非自己所能及。
趙風皺眉思索後,說道“如果我們自己創造突襲的機會呢?”
劉禪目中精光一閃,對趙風的顯得頗有興趣,問道“如何創造機會?”
“屬下曾聽石先生與世子談論兵法的時候,說過打草驚蛇之計……”
劉禪立刻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不過此計需要稍微改變一下。我們就先派出一小隊人馬佯裝偷襲曹營,被發現之後立刻撤退。接下來,那隊人馬每隔半個時辰就去騷擾對方一次,直到對方最後感覺麻痹了,疏於防範之時,我們的大軍便立刻行動,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軍衝入曹營,則大事可成矣!”
說到得意之處,劉禪忍不住笑了起來,如同平時一樣,拍拍趙風的手臂道“等到明日事成回去之後,本世子便給你記上一功。不,這次似乎應該給你弄個長水校尉的官職當一當了。”
趙風見劉禪要給自己加官,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拜道“多謝世子!”
劉禪笑了笑,然後便讓趙風去把各部的軍司馬找來,他現在要開始分派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