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曹丕覺得前方的戰事差不多已經穩定了,就決定回許昌,因爲最近已經有一些他親近的大臣,開始在勸進了。曹丕覺得此事乃是當前最重大的事情,決定要立刻啓程會許昌了。
曹丕本來是決定,從許昌徵調曹仁回來主持軍務的。但是,經過一番思索之後,覺得可以將諸軍事先委託給樂進與賈詡。等到荊州的局勢完全平定之後,再徵調曹仁不遲。
而賈詡也在這天,也以使者身份來到了襄水邊上。劉禪出於禮儀,派出馬良先生過河迎接。
這日的天氣其實算是很不錯,陽光顯得很燦爛,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不斷閃爍着一個個起伏不定的白色光點。
賈詡身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袍服,佩一條紫色玉綬帶,象徵身份與等級。冠帽下面是被梳理得很好的蒼蒼白髮,下頜的髯須雖然不多,但是卻較之頭髮還要蒼白一些。
現在的賈詡,雖然看起來依然意氣風發,但是從容貌來看,他確實是真的老了。一陣寒冷而略帶潮溼的江風吹過,髯須斜斜地被帶到了一邊,讓他感覺身體有些發冷,忍不住拉了拉衣服。
不久之後,襄水上面出現了十三艘大船,它們的白色大帆全部打開,如同一條條巨大的鯊魚,在水面上露出的白色魚鰭。陽光從側面照射過去,巨大的船體和更加巨大的船帆,在不斷盪漾的水面上投下一片陰影。
當頭一艘船船頭上,站立一個同樣身穿黑色官服,頭戴冠帽、腰佩紫色綬帶,身材略顯乾瘦的官員,一派名士風範,江風吹得他的衣襬,向後飄了起來。他臉上最大的特徵,則是嘴上的那兩撇八字鬍了,以及眉頭的白點,看起來分外顯眼。
此人當然就是受劉禪派遣,前來對岸迎接賈詡的馬良先生了。馬良後面站着的白色衣甲的將官,就是趙風,他是受命來保護馬良先生的。
賈詡乃是見多識廣之輩,看到馬良的風采,暗贊此人雖然年輕,但真是風度非凡,就知道此人必然不是個凡人。
大船靠岸之後,馬良就帶着趙風和一衆白耳禁衛下船了。對於這個碼頭,馬良先生當然很熟悉,這裏可是他昔日組織人馬過河之地。
馬良先生見到前方停着一隊車馬,前面還有很多甲士簇擁着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在向他這邊觀望。
馬良先生將趙風的人留下,自己快步走上前,向着那老人拱手問道“這位先生可就是賈文和大夫嗎?”
賈詡又把馬良上上下下大量了一遍之後,心裏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名。他上前一步,回禮道“老夫正是賈文和。觀閣下眉頭有白點,想必就是荊州軍師馬季常吧?”
馬良微微一笑,道“正是下官。下官今日奉了我家世子之命,過河來迎接賈大夫到襄陽城。”
馬良笑了笑,口中連稱不敢。雙方就又客氣了一番,真就把名士之間的那套做了個十足之後,雙方的印象還是滿可以的。
馬良這纔對賈詡說道“賈大夫,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您請跟下官上船過河吧?”
賈詡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於是,兩人並肩上了馬良的那條大船,隨行保護賈詡的那些甲士以及幾個隨行的輔官,隨後也跟着上船。船隊就掉轉方向,向着襄水南岸疾馳而去。
等到馬良帶着賈詡的人進入襄陽城內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接近黃昏時分,太陽已經微微有些西斜,顏色也開始變得有些發黃了。
賈詡下車後,看着眼前這座顯得有些破敗的驛館,顯然是有些年久失修,只是稍微將門面修葺了一下而已。賈詡頓時就有些愣住了。自己好歹也是大魏的使者,大家同爲禮儀之邦,劉阿斗難道就是這樣迎接客人的嗎?
劉禪當然早就知道驛館的事情。但是他親自查看過後,覺得這裏雖然是稍顯舊了,但是其實裝修得還可以,只是並不算豪華而已。所以,當馬良要撥款找人修葺的時候,就被劉禪擋下來了。
馬良當然是要爭辯的,說道“世子,此事事關漢中王、你以及整個荊州的體面,這驛館是不能不好好裝修一番的。”
當時劉禪只是笑了笑,對馬良說道“先生,這國家的臉面是要我們國內的人民給支撐起來的,不是靠外人給的。只要我們的人民幸福了,軍隊強大了,那纔是真正的臉面。所以,我們就不要花那冤枉錢,去修什麼驛館了。賈文和要是不滿意,你就讓他自己掏錢去修。”
馬良當時真的對世子無語了。
所以,如今看到賈詡臉色遲疑,馬良心裏當然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臉色不由得微微有些發燒了,心裏感覺都很是丟臉。
但是,馬良當然不可能自己下自己的面子,就對賈詡說道“賈大夫,這驛館雖然外面看起來是有些舊了,但是其實裏面住起來還是很舒服的。世子還將他行轅的大部分僕人,都派過來了。”
但是馬良接下來,並沒有告訴賈詡“您有什麼需要,儘管這裏的驛丞說。”擺明了,他們這邊能夠的服務,實在是有限……
賈詡扭頭看了看馬良,知道馬良的話,實在是不可信的。但是他此行也只是呆幾天而已,心裏感覺,就不必太跟劉阿斗那個吝嗇又無禮之輩太過計較了。
賈詡心裏有些懊惱,也就不回馬良的話了,只是邁步走進了驛館。
馬良見狀,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他便跟進去,將賈詡安排好房間之後,告訴賈詡,世子明日就會在世子行轅裏面接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