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不知道草原深處的那位魔王的精兵強將已將他們本部突襲了一番。
東胡王的頭顱被第一魔將割下,現已懸在城牆之上,月氏部落更是直接被第二魔將屠城了,想必這樣的結果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那位王者爲了保險起見,硬是將最爲器重的魔帥派來此處,他是真正想要將這些輕騎全部誅殺。
這些輕騎突襲日行千里的能力纔是真正讓上位者頭痛的存在。
但所有人只會認爲大漠魔王是看重那位遠嫁而來的公主的安全而應有的舉措。
所有知趣的人都會爲他的行爲搏一個好名。
整個身形被黑袍包裹着的魔帥,隱藏在黑夜裏,風雪加身,身形縹緲,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身後半個草原的精銳都整裝待發,做好了衝鋒陷陣的準備。
但魔帥按捺着不動,看着箭雨嘩啦啦下個不停,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打算都沒有。
他就像草原黎明前的黑夜,黑的那麼深邃,讓人窒息般。
不擅陰謀詭計的魔族之人百思不得其解。
傳說中這位魔帥大人是與那位魔王相同擁有領域的強者,他的行事作風,除了那位王者之外,無人可非議。
接應第八魔將的魔帥此時此刻成爲了一名合格的觀衆,看着兩方在衝殺。
沒有人知道他眼神掃過了倔強站立着的寧族少年,也在卓一刀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後停留在那位以計謀著稱的信侯身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那具黑袍之下,被他盯視過的獵物的悲慘結局。
他就是僅此於大漠魔王的最強存在。
…………
那隻神射之箭只被卓一刀用眼神給凍住了,瓦解了全部的箭勢,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然而真正的危險在後頭,箭雨只是爲了讓隊伍自亂的前奏。
東胡所有人數快速行動合一,月氏所有人數快速行動合一,分別置於和親隊伍兩頭。
他們同時對着和親隊伍首尾發起了兵刃相接的衝鋒。
信侯已經預感到事態的嚴重性,神情像極了暗夜裏的墨雲,神色鄭重的對第八魔將道:“當此之際,你我應拋棄前隙,合力擊敵,你守前,我守後,若一方不敵,另一方必一擊即潰,望自珍重,共同禦敵。”
第八魔將神色凜然,魔族與東胡、月氏間戰事本就不斷,他自然不會小覷這些往日的敵手。
憑着氣息感應,他隱隱的感覺到昔日的好幾位勁敵都混在輕騎之中。
戰馬嘶鳴,黑色洪流轉瞬即至。
來不及過多的安排,第八魔將走出了卓一刀所帶來的陰影,朝天嘶吼,重整旗鼓,狂舞起馬鞭。
他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小山,無論是氣勢還是氣息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像這種衝殺其實並不在乎人多人少,更在乎的是氣勢。
數十魔族之人合圍成圈,皆視死如歸,這樣的陣仗就如狼入羊羣,戰無不勝。
東胡的黑色洪流聲勢浩大,遇着第八魔將就像遇見江中心的砥柱,硬生生被他分開,沒有形成有效的衝擊,公主在隊伍中心,暫得安全。
月氏一方的洪流遇着的是信侯所率隊伍,這些神聖帝國的士兵雖然面對月氏欠缺了些經驗,所幸的是神聖帝國的士兵最擅長也是最厲害的便是結戰陣。
只有抱團,結人爲陣。
只有利用合指爲掌,握掌爲拳的結陣思想才能與之抗衡。
和親的部隊再次列出當年神聖皇帝於滎陽死戰的陣型,所有人的氣息,以一種奇妙的方式連在一起。
月氏的衝鋒部隊的洪流像遇着人世間最頑固的不倒翁,無論怎麼衝撞都沒辦法讓其倒下,更不要說打開一個缺口。
東胡與月氏的輕騎現在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只需要打開一個缺口,給他們的殺手鐗一個近距離接觸到隱月公主的機會。
他們就有信心讓那位人世間最美最紅的紅顏,變成最快最薄的薄命。
衝殺還在繼續。
傷亡的人數在不斷增加。
在如何頑固的砥柱,總會有被水流磨蝕的時候。
一方是有心算計,謀劃許久,準備妥當,一方是連天趕路,甚爲疲憊。
突襲的時間拖的越長,和親的隊伍越是難以堅持。
此消彼長的道理沒有人不會明白。
除非這時有外援及時趕到,打破這種不平衡,不然早晚會被東胡與月氏的輕騎給突破的。
加上死亡是一件極爲簡單的事。
被長槍一挑,或者暗箭擊中,生命便嘎然而止,又或者口裏吐着血沫,多掙扎幾下,殘喘着所剩不多的空氣,仰望着夜空,無聲又無息。
和親部隊的人數在驟減,保衛圈在不斷縮小。
那名射出神射之箭經過了短暫的恢復,再度走出。
他的眼神堅毅,那是一雙經歷過血與火洗禮的眼睛才能擁有的眼神。
他的動作算不得太諧調,用祕法強行提升境界的後遺症似乎並沒有完全消除。
“用祕法提升境界,強行射出神射之箭,這樣的一箭,足足消耗你近二十載壽命。試問你還能射出幾箭?”
卓一刀的話像一塊削尖的寒冰刺着那位抱有必死之心的死士。
其實這種強行提升境界的祕法的危害遠不止這些,如果連續兩次強行提升,那就不是一加一等於那麼簡單,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真元的反噬,都極可能造成永久性的損傷。
如果強行三次提升的話,必然殞命當場,絕無任何意外的可能性,這便是所謂的三而竭的道理。
卓一刀的話擊中了死士的心。
死士深吸了一口氣,家國天下,既然當了死士,哪裏還能有選擇。
“便是我死了,我還有兩位兄弟。”死士如迴光返照般,氣息變得悠長而深沉。
“所以,我不怕死。”
死士轟然拿出一隻金箭,金色是煨的一種毒藥的顏色,對準隱月公主拔箭就射,沒有任何猶疑。
“咻!”
如此短距離,金箭的箭勢沒有絲毫浪費,迎着卓一刀的領域,就是寸寸瓦解。
就像冰凍三尺的河流氣溫回暖,河上的冰層層層破裂被瓦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