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洲劍行 >第一百零八章 三叩指 再無長生
    小木棍起了個大早,天剛矇矇亮,廚房那邊就響起接連不斷的鍋碗瓢盆碰撞聲,之後更是肚子裏冒壞水,撿了只大瓷碗,當作更鑼在院子裏敲敲打打瞎吆喝,瞬間就將清晨的靜謐給打破。.

    讓人擾了清夢的黃鐘呂怒罵不已。

    恰逢武淺跟小夢歸來,反正已經被吵醒,崔流川也就沒什麼可埋怨的,不過心底裏是真覺得青娘掌櫃的沒打死這條黑炭小木棍,可見青娘養氣功夫之登峯造極。

    小木棍熬了一大鍋瘦肉粥,不得不佩服小木棍小小年紀廚藝就如此爐火純青,簡直能跟青孃的養氣功夫不分伯仲,一鍋瘦肉粥都能讓人食指大動,連武淺都說想嚐嚐。

    崔流川不願暴露他身上帶着兩隻鬼,只得跟小木棍說自己飯量大,足足要了三碗,就只要了一雙筷子。

    當時小木棍臉色就不對了,“三碗,咋不撐死你?”

    結果他自己就喝了四碗。

    崔流川蹲在地面上端碗喝粥,小夢蹲在炕上動作如出一轍,一張小臉都快埋進碗裏,武淺坐在桌前,有些幸災樂禍,就她自己有筷子。

    好說歹說終於將武大小姐打發進瓷瓶裏。

    崔流川推開房門,快步走到院子裏,發現青娘掌櫃的跟手持長槍的黃鐘呂已經並肩站在那裏。

    地面毫無徵兆地震動起來。

    小木棍從大堂那邊跑到院子裏,一臉驚恐道:“掌櫃的不好了,官兵來了!”

    青娘望向崔流川,平靜道:“走馬鎮地形複雜,一時半會兒還衝不到這裏來。我們兩個會死守在這裏,事後也不會將林公子供出去,但青娘有個不情之請。”

    青娘視線偏移,看向神色慌張的小木棍,“帶小木棍走。”

    小木棍愣了一下,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牙顫聲道:“我不走!”

    黃鐘呂手持長槍,灑然一笑,看來自己的好運是真走到頭了。

    青娘走到耍無賴的小木棍跟前,蹲下身伸手撫摸小木棍黝黑臉龐,柔聲道:“林昆乖,跟林公子走!”

    小木棍嘴脣顫抖,瞬間淚水決堤,自從姓黃的給自己取了小木棍這麼個綽號,掌櫃的就沒再叫過他林昆,他聲淚俱下道:“不走,要走一起走。”

    青娘動作輕柔將小木棍腦袋攬入懷中,手掌作刀,敲在後頸上,小木棍平靜地倒在她懷中,抱起不過六七十斤重的黝黑少年,青娘輕聲笑道:“可能要勞煩林公子走一趟西晉舊地了,去輕柔山南麓找一個叫公孫玲瓏的人。”

    黃鐘呂訝異道:“西晉兵部尚書公孫玲瓏,不是傳言那位公孫尚書已經爲國捐軀,怎麼還活着?難不成小木棍是西晉皇子,青娘你是西晉皇宮侍女?”

    青娘輕聲笑道:“我是西晉皇宮女官不假,但小木棍不是小皇子,只是我

    在半路上撿來的孩子。”

    崔流川接過淚痕未乾的小木棍,沉聲道:“可以!”

    然後頭也不回越過低矮牆頭離去。

    黃鐘呂咧嘴笑道:“看來今天咱倆要做一對苦命鴛鴦了。”

    青娘依舊臉色平靜,“還不是被你害的。不過也沒關係,西晉皇宮的亡靈,早在城門失守的那天,就應該一個不剩死絕了!”

    黃鐘呂納悶道:“不問問我還有什麼壓箱底本事沒使出來?青娘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吧,最喜歡狡兔三窟,跟你都不太掏心掏肺,先前宰掉斛律安冉用去一窟,這不還有兩窟呢嘛!”

    青娘譏笑道:“都半死不活的人了,還死鴨子嘴硬?”

    黃鐘呂摸了摸鼻子,又問道:“小木棍真不是西晉不知去向的小皇子?”

    青娘冷笑道:“怎麼,想戴罪立功?”

    黃鐘呂急眼道:“把我黃鐘呂當什麼人了。”

    青娘不置可否。

    黃鐘呂突然說道:“咱們就在這裏等死,不跑上那麼一跑?客棧附近的街道狹窄逼仄,最多也就能供一馬前行,想要徹底將客棧包圍還要一段時間,不如咱們先下手爲強搶兩匹馬。”

    青娘平靜道:“不用,我想等死!而且你以爲能在這麼短時間就找到這裏來,會沒有後手準備?最多也就容忍一個無關緊要的客棧夥計活命。”

    黃鐘呂喟嘆一聲,愁得不行!

    自己是眼中釘,窩藏自己的青娘也是肉中刺,除了坦然赴死,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可他總覺得自己還能再救上那麼一救。

    靈芝那小子也真是,好歹也算患難與共了,就不能講點江湖道義?

    一想到這個,他就有些懊惱自己多情又重情的倒竈性子,就是狠不下心來把青娘還有輕柔山南麓那邊西晉流民給供出去,不然不得有大把高官厚祿錦繡榮華等着自己?

    就是心太軟!

    ——

    按照粘杆處諜子的祕報,三百重甲鐵騎魚貫涌入龍蛇混雜的走馬鎮,穿過一條相對寬闊的主道後便齊齊翻身下馬。

    走馬鎮名字中雖有個馬字,但因爲屬於地形地勢複雜的三不管地帶,慈州靈州官府都選擇性對這座魚龍混雜的邊境小鎮無視,導致房屋建築七零八落,並不適合騎兵縱馬狂奔,那間客棧周圍更是最多供一匹馬軍馬通行的逼仄小巷,難以第一時間形成合圍之勢。

    負雙斧的黑衣狄元熙一馬當先,在隨手拍爛幾個不長腦子前來阻攔的腌臢貨色腦袋後,衣衫不沾半點血跡,震懾住那羣蠢蠢欲動的烏合之衆。不走尋常路,徑直撞破那間寒酸客棧牆壁,眼神冰冷到極點,拔出一斧,將那直戳向心口的綿軟一槍拍飛,插入地面。

    黃鐘呂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是狄元熙率兵親至,心中慼慼

    然,近乎絕望。

    狄元熙眯眼望向那個讓斛律家瞬間被打落塵埃的罪魁禍首,大公子死在這樣的貨色手中,他都替大公子感到不值,殘忍笑道:“今日就死在這裏吧,放心,你這姘頭不會那麼早死,我身後三百騎兵中還有不少沒嘗過女人味道的童子雞,怎麼也得輪番上陣一次才能讓她安心去死。”

    黃鐘呂虎口在那一斧之下撕裂開來,狠狠吐了口唾沫,“斛律安冉那孫子讓老子一槍捅死,只可惜沒機會用胯下這根長槍捅死斛律安琪那小娘們,不然她不會知曉老子一個就能頂三百個。”

    青娘在狄元熙撞破牆壁之時,就已經閃身掠出奪刀殺人。

    狄元熙一掠而來,雙斧立劈而下。

    黃鐘呂一身武道修爲如今已是四出漏風的破敗茅屋,面對一位宗師境武夫不敢有任何輕視,那幾座被攪爛的關鍵氣府竅穴瘋狂流溢氣機罡氣,宛若洪水氾濫河道決堤。這一戰過後,即便再怎麼撞大運,都會徹徹底底淪爲廢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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