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蛇之屬遠比不上人智,輕易就能引出,只是巖蛇的數量衆多,先前的四人聯手,尚顯不足。既然有亂波島的生力軍加入,當然大可謀劃。
楊九江起身,手持流紋叉盡力一掄,將地面上的亂石打得橫空飛起,激射向對面的石崖。
崖壁上蟄伏的巖蛇頓時驚動,“嘶嘶”蛇鳴之聲此起彼伏,衆人合力砍伐薪柴,堆積得等人高。
然後衆人撤下孤山,還點燃了那堆柴火,熊熊大火轉瞬升騰而起,深山之中,林火最是危險,灌木遍地叢生,輕而易舉就會發展成遍佈山野的漫天大火。
濃煙瀰漫兩座雄峯之間,煙火盡起,蟲蛇退散,巖壁上的羣蛇紛紛涌出隱蔽之處。
七人立足山丘一側,斜看對面山崖。發現對於巖蛇的數量估計,還是小覷了。
火焰很快引燃了另一處山崖上的枯藤乾草,就連精朱果的植株都被沾染上火焰。焰火隨着植株根莖肆意吞沒崖壁。
崖上羣蛇流潰,如一片岩石潮流,洶涌而下。數以千百計的巖蛇瘋狂逃竄,數目令人咂舌。崖壁上,火勢繼續蔓延,山崖很快被煙塵燻黑。
藤蔓很快通體全燃,幾條隱沒在主幹間的巨蟒也煎熬不住,在山崖上扭動身形,掙扎着離開。
藉此良機,七人抓住機會,以山泉水打溼衣巾,以之矇住口鼻,而後逆着煙火而上,重返山壁。
峭壁之上被火舌烤的炙燙。
踩在岩石間,衆人都能感受到鞋底傳來的熱度。
懸崖峭壁極不易攀登,尤其還是這處生長了精朱果的崖壁之上,幾十丈的距離之內,近乎寸草不生。
在微突的石壁上行走,越往上越驚人心驚膽戰,臨行之前,高乘被特地囑咐過,懸崖峭壁之間,登山如登天,只可往上望,而不可下視。
他起初還覺得奇怪,直到上到半山腰,一時沒忍住,隨意向下瞄了一眼。
這一眼,便讓他一口涼氣直貫天靈,身下峭壁窄道之外,就是深不見底的細長深淵。一種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侵襲腦海,高乘只覺得一陣眩暈,而後天旋地轉。
身體一軟,就連站都有些站不穩,整個人搖搖欲墜。
幸而這一搖晃,也狠狠的刺激了一番高乘,他迅速反應過來,擡頭往上看去,強行控制自己凝神靜氣,調整心態。
這座先前爲郭澈四人盤踞的矮山,其實外形上十分古怪。一山生有雙子峯,山腰以下與一般的山嶺別無二致。只是真正處於矮山中央的空曠位置,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極深極窄,分外詭異。
七人之中,只有四人上山。其餘三人留駐山腳,剛好三島各出一人。
本來亂波島這邊是安排高乘留下的,畢竟能少犯險就少犯。高乘說到底只是來歷練的,真正的生死最好還是先回避爲佳。至少楊九江和王潮都不願意高乘在浮波祕境出什麼閃失。
只是這回,高乘少見的犯了倔勁兒,不肯留守山腳。還不惜搬出高浪來,說道:“武夫修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乘侄兒日後還要遠走外海繼續修行。若是今日就止步於此,那日後在外歷險,如何與他人性命相爭。”
話說到這份上,多說無益,楊九江和王潮也不置可否,商議之下由王潮留駐山腳,楊九江領隊登山。
楊九江一馬當先,手中流紋叉輕輕點地就會濺起火花,他拿此叉充當行山杖用,在陡峭的山崖上行動尤爲敏捷。
不多時,他已經遠遠走在前頭。
只是在將接近精朱果的果實時,前方的崖邊亂石中,突然間竄出一條通體黑灰的巖蛇。
楊九江毫不慌張,他們先前商議之時,就反覆猜想過各類的情況,料想到在煙霧火焰祛除蟲蛇之後,仍然會有漏網之魚,蟄伏于山上,未曾逃離。
因而,上山以後,楊九江看似專心趕路,實際上仍然分出大半的心神,觀察四方的環境動態。蛇類雖然是兇險至極的獸類,然而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一條普通的巖蛇想要對一個四重境的武夫造成威脅,還是不太可能的。
那蛇剛一躥出來,楊九江看過一眼之後就再不關注,手中流紋叉輕鬆寫意的一揮,在空中劃過,正巧剮蹭過飛撲過來的巖蛇。
叉上的倒刃輕鬆斬過蛇軀,接着被斷爲兩截的巖蛇,便嘶鳴着,滾落山崖,墜入淵中。
三人緊隨楊九江的身後,郭澈與胡海走在中列,留下高乘斷後。這是楊九江的強烈要求,高乘必須在四人的最後一位。
因爲儘管走在最後,採摘到精朱果的可能性最低。但反過來,若是發生了危險,走在最後的高乘,卻是最有可能逃出生天的一人。
反正有楊九江打頭陣,若是連他也不能將精朱果採摘到手,那估計高乘也沒什麼指望了。
高乘本來還想要反對這樣的安排,但是在楊九江的一意堅持之下,只能妥協。
他跟在人羣的後面,說是斷後,實則不然。
巖蛇羣已經爲煙火所驅,真正的後方又有三人駐守,根本輪不到高乘瞎操心。山崖上或許會有剩餘的巖蛇隱藏,可是楊九江持叉在頭,故意發出聲響,吸引巖蛇的注意,藉此機會清絞殘餘。
除了腳下的崖坡不好走之外,高乘似乎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只是,意外通常會發生在這種看似放心的時刻。
不管是在山腳警戒的三人,還是迅速登山而上的四人,都沒有注意到,在濃濃的黑煙中,有一條粗大如同老樹般的漆黑大蛇,身形靈敏的貼在山崖下游走,向精朱果的位置不斷靠近。
那條大蛇遊走的身位極低,山崖陡峭突凹,四處都還燒着火,濃煙滾滾。那條巨蟒先前趟過一處灰燼,將自身本就是深褐色的蛇鱗染的更加黯淡。
巨蟒在四人腳下的巖壁遊走前進,飛滑動作流暢至極,進度甚至比之楊九江還要快出一籌。
只是,山腳下的三人終究是看出了異常,巨蟒的體型龐大,在崖壁上行進的動靜不算太小。山下之人一番辨認之後,連忙大聲示警。
四重境武夫的傾力一吼,藉着山谷的回聲,傳播頗遠,剛一傳到楊九江的耳中,他就瞬間警覺。
然而爲時已晚,隔着一層崖壁突巖,一顆巨大的蛇頭已經直愣愣的出現在他的身前。
巨蟒
的大半個身體匍匐在崖壁上,只有前身的一小段高高舉起,蛇信狂吐。嘶鳴之聲,不絕於耳,威脅之意,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