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自己的臉,看向近在咫尺的沐挽辰:“……你是不是給我下什麼咒語了?”
沐挽辰微微愣怔:“爲什麼這麼說?”
“我感覺好像你說話有魔力……特別蠱惑人心。”我抱着腦袋搖了搖。
“哼……是蠱惑你心吧,別鬧了,我們走吧,趁現在夜還不是很深。”
“不是應該夜深人靜再去嗎?我爹應該守在裏面呢。”
“無妨,半夜陰涼之氣太重,反而不好,趁現在還沒到子時。”
好吧好吧,子時在他們這些修行的人眼中好像是個很特殊的時段,之前閒談的時候,好像也經常聽到小師孃說子時子時的。
子時就是平常說的夜裏11點到凌晨1點,大多數人都在這個時間睡覺,有些注意養生的,都是在夜裏11點之前就睡了,有些喜歡熬夜的也差不多在子時後半截睡覺,畢竟大多數人要上班上課。
普通人以爲子時是深更半夜,陰氣重,其實按照老祖宗的理解,此時已經是陽氣開始“生髮”的時候了。
所以在子時入睡,才能將生髮的陽氣養起來,對一天的身體狀況極爲重要。
黃帝內經將子時分爲“膽經當令”之時,這個時候是用睡眠將養氣血的時間,需要靜臥安寧,放鬆入睡,不妄思妄念、不煩憂苦悶,膽經順遂,會讓五臟六腑皆受益。
這就是內經上說的“凡十一藏皆取於膽”。
……道理我都懂,然而我就沒有好好在子時前入睡過。
沐挽辰想讓我早點睡,於是趁着未到子時,就開了法門。
在自己家還要靠法門進房間,想想也真是可笑。
這是我爹的書房所在小院,他基本上就睡在這裏,這院子裏還有一間廂房,薛女士現在就安頓在這間廂房裏。
院子門口,我九師兄搬着一張小板凳坐在月洞門旁邊,身上蓋着一間軍大衣那樣的棉襖,將自己裹起來,頭靠着牆,就這麼睡着了。
他是年紀最小的師兄,苦活累活他總是搶着做,覺悟很高,很招人疼。
看樣子他是在這裏守夜,不敢靠近廂房的門,就坐在院子裏,隨時聽到呼喚就能起來幫忙。
沐挽辰的法門直接開在了門扇上,我回頭瞄了一眼九師兄,他應該睡着了,壓根兒沒發現我們的動靜。
房間裏十分安靜,似乎連空氣都是凝固的。
我明白我姐說的生人不能靠近是什麼意思……在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忌諱。
昏迷不醒、在生死邊緣、或者剛死的人,忌諱有生氣靠近,這種狀態下容易被一些生靈刺激而引起麻煩。
可是又不能完全密閉,必須要有通風口,我看房間另一側最遠的窗戶拉開了一條縫隙,用宣紙給疊起來粘在窗櫺上,讓窗戶沒法關死,留着一絲縫隙,還把書房裏的屏風給搬來擋在窗口。
這一絲絲細微的風在沉悶的房間裏流動,帶走房裏的藥味。
我嗅到一股奇異的香,這是老爹珍藏的東西,不管什麼達官貴人來求這種“安神香”他最多給指甲尖兒那麼一丁點兒,君師兄還要收大價錢。
老爹是真的把自己的珍藏都用上了,我有些不解他就這麼愛薛女士?
不可否認薛女士容貌美麗,仔細算一算,她現在的年齡應該不到四十歲,身材容貌看起來就像二十大幾三十左右的御姐。
……仔細看的話,她很美。
杏眼鳳尾,脣若櫻桃,而且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大概我爹這個老古板被這位御姐撩得不要不要的吧……也不知道他們年輕的時候感情好不好。
老爹很是癡情,薛女士不在家的這些年,我就沒見過他埋怨過一句,也沒見他跟任何女性有過私人交往。
這是吃了什麼迷魂湯吶。
現在薛女士生死未卜,他還衣不解帶、不惜一切的守着、照顧着。
“……”沐挽辰擡手碰了碰我的臉,示意我別發呆了。
我從屏風遮擋的縫隙看過去,我爹趴在窗前的桌上睡着了,牀簾遮擋了景象,我躡手躡腳的想要繞過屏風,我老爹突然輕聲哼了哼、偏了一下頭。
這動靜嚇得我立在原地不敢動,沐挽辰動了動手指,我看到久違的靈錚出現,飛到了我老爹肩膀上,擡着尾巴……
“那、是、你、老、丈、人……”我瞪大眼睛,用口型一字一字的對沐挽辰說。
你居然想用蠍子蟄他?反了你。
沐挽辰微微眨眼,勾起脣角道:“……我有分寸,省得你不小心磕磕碰碰。”
好、好吧,我揉了揉臉,對他的溫柔總是沒法子抵抗。
我繞過屏風走到牀尾,偷偷碰了碰牀簾,裏面那股淡淡的香味漏了出來,這股香味好像有魔力一般,聞在鼻息,讓頭腦瞬間清醒。
牀簾後面,躺着那個謎一般的女人。
她黑髮如緞,披散在枕頭上,被梳得整整齊齊。
柔軟的被子蓋在她的胸口,她的一隻手腕從被子裏放了出來,用一個手枕託着,看來老爹醒着的時候,手指就沒離開過她的脈。
太黑了,我看不清她的氣色,我看了看桌上老爹的手機,沐挽辰心有靈犀,如同鬼魅般飄了過去,將手機順了過來。
我用手遮着手電筒的光,避免直射,藉着指縫中漏出來的餘光,看到了薛女士的臉。
一個尖尖瘦瘦的蒼白下巴,血色褪去的脣,還有微微凹陷的雙頰,她的眉頭明明放平了,卻依然帶着一股難言的憂愁和傲氣。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微涼,但確實有微弱的脈象。
沐挽辰在我身後看到,碰了碰我的肩膀,示意我讓開。
“……還有救嗎?”我忍不住問道。
“就看她的血蠱還剩下多少了……”